分卷(4)
至于這里 沒等她多打量,眼神就被安尋吸引去了,她走路很輕緩,跟在醫院是兩個樣子,腳踝白皙纖細,骨線分明。她從冰箱里拿出一瓶純凈水,取了兩只玻璃杯倒上,每一個動作都輕柔優雅。 合同沒什么問題的話,直接簽字就好了,要是有問題,直接跟房東溝通。安尋放下了水,而后也沒多招待她們,回到落地窗邊另一個茶臺上忙弄自己的事。 紀小瑜這幾日在宿舍天天聽姜亦恩安醫生長安醫生短的,今天還是第一次見到。好奇心使然,趁著姜亦恩看合同的功夫,問了句:安主任,您是一個人住嗎? 安尋頭也不抬的嗯了一聲。 那您愛人呢?不過安醫生也還年輕,是不是還沒有結婚???紀小瑜繼續問到。 沒有。 姜亦恩聽見那頭傳來的的語氣很輕,很淡,不由得望了一眼,看到安尋的側臉,在窗外柔和的光下映出好看的弧度,鼻尖和眼里都泛著光暈,很是好看,可美人兒低著頭,眼里分明有些許不悅。 她看起來,好孤獨。 聽說您是房東的女兒,那您父母都在國外嗎? 小瑜!別問了。姜亦恩趕緊低聲阻止,其實她也并不比紀小瑜多知道些什么,只是幾天相處下來,也看得出安尋是個心里有事兒的。 表面看上去云淡風輕的安醫生,也許從來都不算容易吧。 她知道,對于每一個小心藏起傷痛的人,不問,就是對他們最好的尊重和保護。 謝謝安醫生,以后我們就是鄰居了!姜亦恩捧著交接好的合同,兩眼彎彎一笑。知道安尋無意多留她們,不等她送客就主動拉著紀小瑜出了門。 安醫生,周一見! 恩。 安尋關上門之后,轉身去收茶幾上的合同,翻了翻頁角確認簽字,看到姜亦恩那七歪八扭,鬼畫符一樣的字跡,忍不住哼笑了一聲感嘆道:真是字不如人 起身剛把合同拿起來齊了齊,忽然,夾頁里掉落出一顆白兔糖,惹的心間一顫。想到那丫頭剛剛即時解救了自己的窘迫,越發覺得這丫頭,不僅精靈可愛,還很懂事。 她回到落地窗前,把牛奶糖放進了柜子上的一個玻璃罐里,里頭顯然還有另外一顆。玻璃罐后頭,擺放了一個相框,照片里是個八九歲左右女孩子的臉,和安尋長得很像,只是笑眼彎彎的樣子,與她恰好背離。 逆光下,安尋望著那個照片里的小孩,臉上好像逐漸滑落了什么透亮的東西,不過片刻,就被她用手輕輕拭去。 如果 她停下了低語,好像有什么詞如鯁在喉,即便自言自語也不愿說出口,而后輕嘆了一聲,勉強揚了揚嘴角,眼里卻盡是柔情的酸楚: 一定也和那孩子一樣可愛吧。 第5章 周一,安尋依然一早就來了醫院。她的號總是被預約的滿滿當當,為了能多看幾個病患,她總是最早就到了。今天避免了早高峰,到醫院的時候,連掛號護士們都沒來。 亦如往常一樣,到食堂沖了杯咖啡,再進辦公室,看到桌上整整齊齊分好類擺放的新病例,旁邊還放著面包和熱牛奶。以前也有小護士或是醫生給她送過早餐,她都拒絕了。但,還從來沒有人這么細心的替她整理好新的病例,不過想也知道是誰。 分明眉眼一驚,卻還是嘴硬道: 多此一舉。 要多驕傲,才會連連輕聲一句自言自語都言不由衷。 幾聲敲門聲,姜亦恩一已然換好了白大褂站在門口,一臉笑容。安尋回眸轉身,窗外一縷陽光剛好照在姜亦恩臉上,映襯著眼睛里也有點點光亮,她這才注意到小丫頭嘴角還掛著淺淺兩個梨渦,一時間居然有點分不清是光照亮了她,還是,她就是那光。 倒是有幾分可愛的。 你做的? 安尋輕問一聲,看向她的眼睛立馬收了回來,轉向病例。 啊是,我看病例太多了就分類了一下,還有聽說您從來不吃早餐所以 既然知道,還多此一舉。 見安尋不冷不熱的,姜亦恩有些尷尬,笑了笑想緩和氣氛:那不得討好一下我的鄰居? 已經搬過來了嗎?安尋好像只是作為房東的理事人,禮貌性問了一句,隨即習慣性拿起了咖啡。 恩!昨天晚上就搬好了!姜亦恩點點頭,也不知道哪里來的膽子,竟奪走了安尋手里那杯咖啡:我都給你買了,你多少吃一點嘛,空腹喝咖啡會胃疼的。 安尋亦是被這樣前所未有的大膽驚的說不出話來,從來沒有人敢這樣從她手里拿走任何東西,何況還是個剛來兩天的實習生。好歹自己也是滅絕師太級別的人物啊,她在心里自嘲道。 其實就是,謝謝安醫生那天安慰我姜亦恩耳根有些發紅,低著頭搓著手,羞愧道。 安慰這個詞,讓安尋覺得頭皮發麻,心里頭微顫了幾分,不過即刻又恢復了平靜:我那不是在安慰你。 哦姜亦恩越發無地自容,想到一會兒自己可能要原封不動地把早餐拿走,就恨不得找個安靜的地方把自己埋了。 這個,下不為例。 什么?下不為例!意思就是她沒有拒絕自己的早餐!姜亦恩眼里瞬間恢復了光芒,欣喜不已:那!我就先去忙了! 一出門就跳了起來,誰知一頭撞上了蘇問。 你這個冒失鬼,撞死我算了!蘇問滿臉嫌疑地拍了拍衣服,挑起一邊眉毛上下打量一番姜亦恩,一如往常地陰陽怪氣:什么事這么高興呀? 蘇醫生對不起,我姜亦恩不好意思地撓撓頭。 蘇問微微低下頭小聲,笑問了句:在胸外好幾天了居然還笑得出來,安魔王沒為難你呀? 沒有,沒有,安醫生對我可好了,還讓我獨立做了閉式引流呢!姜亦恩全程傻笑,說完就又歡呼雀躍地跑了。 這個冒失鬼居然可以獨立做閉式引流?蘇問看著她遠去的歡脫背影,滿臉懷疑,轉眼又是一臉震驚: 不對!她居然說安尋對她可好了?! 與其暗自吃驚,不如一探究竟,要么哪對得起她八卦女王的稱號呢!于是走進辦公室陰陽怪氣道:喲,太陽打西邊出來了,我們安副主任居然在吃早餐。 你一大早來不會就是為了取笑我吧。 蘇問看那冷冰冰的臉笑了笑,她既然敢來這女魔頭的辦公室,自然是有備而來的,遞上一份病例:這個病例比較特殊,秦主任叫你看看天! 安尋剛剛接過病例,正要翻看,被這一聲高呼驚的眉頭一緊:蘇問!你一大早在這一驚一乍的干什么呢! 不是,哎,安尋,你什么時候開始喝牛奶了?!蘇問嫌棄的兩根手指捏起那牛奶杯,左看右看,一臉不可思議的震驚。 安尋沉默不語。 我跟你大學到現在十幾年了,從來沒見你喝過牛奶??!蘇問眉梢一挑,眼睛一轉,那丫頭送的?別人給的早餐你可從來不吃的誒! 你小點聲兒,安尋瞪了蘇問一眼,剛好渴了而已。 是嗎?放著咖啡不喝,喝牛奶?蘇問又看向旁邊的咖啡。 空腹喝咖啡對胃不好。安尋找了個自己都聽不下去的借口,耳根開始暗暗發紅了。 哦~這可不像我們安副主任說出來的話啊那丫頭說的吧? 蘇問!你很閑嗎?安尋惱羞成怒。 好好好,不逗你了,你好好看看這病例啊,我就先撤了。 蘇問一大早吃到了瓜很是心滿意足,正打算溜之大吉,突然一個行色匆匆的小護士進來:安醫生!蘇醫生也在啊正好!傳染科那邊有個肺結核患者突然大咯血 小護士話沒說完,兩人已經疾步沖去。 什么情況? 李森,男,16歲,五分鐘前出現大咯血,基本急救處理了?;颊呱现艹霈F嗆咳,少量痰液。胸悶,發熱。無吸煙史,家族有肺結核病史 送手術室吧,你們傳染科也需要人手來,蘇問,你做我的一助。安尋語速加快,冷靜的安排著。 好。蘇問迅速應道,與平時截然不同的一本正經。 姜亦恩正好溜達下來,見狀立馬上前詢問:安醫生,我能做什么? 你沒事的話就來觀摩吧,做好防護措施。 好的。 一行人一起進了手術室。 說緊急,說事關生死,對于她們來說亦是平常。 安、蘇兩人到底是學生時代就同吃同住的室友,配合默契,眼神言語都不需要,只需加以專業知識的推測,立馬就會知道對方需要什么,要做什么。 終于,一切順利完成。 亦恩,你來關胸。 我? 最簡單的縫合,你可以的。安尋鼓勵著。 蘇問閑下來,這才有時間默默觀察著這一切,那捕捉到新鮮八卦的喜悅口罩都遮不住,盡從眉眼間透露。 簡短熟練的號令,嫻熟的技巧,幾人天衣無縫的配合,整臺手術順利完成。 第一次手術很成功,暫時脫離生命危險了。蘇問一出手術室就被家屬圍住。 謝謝醫生,謝謝醫生!家屬淚流滿面的感激著。 要謝就謝安醫生吧,她才是主刀呢。剛想指一下安尋,誰知跟著姜亦恩兩人都沒影了。這兩人,都做雷鋒上癮啊調侃一句后,也離開了,留下小醫助給家屬交代著術后恢復。 姜亦恩第一次觀摩手術就自己上了手,雖然縫合這種簡單的常規cao作,在學校里練習過無數遍,但這次真的對病患上手,還是讓她久久不能平靜。 安醫生,他真的已經不危險了嗎? 你說呢?安尋隨手拿起牛奶喝了一口,眼神里看不出什么悲喜。 大咯血止住了就暫時看來沒有生命危險,不過肺結核的情況姜亦恩支支吾吾著,欲言又止。 既然知道,還問什么。 明明還那么年輕姜亦恩心里難過極了,表情凝重,語氣也變的低落。 安尋看著這丫頭平時的精神全無,竟然覺得有些心疼。 心疼?怎么可能。 她馬上自我否認。 至少現在命是保住了。 嗯。 安尋看她依然垂頭喪氣,稍加思索后,淡淡說了句:你如果愿意,輔助傳染科觀察李森的事,就交給你負責吧。 真的?!謝謝安醫生!我去外面幫忙了! 孩子果然是孩子,一點小事就能牽動情緒,安尋看著姜亦恩的背影,不覺間有種自己已經到風燭殘年的錯覺。 她收回思緒,撥通了電話:安排掛號吧。 這天安尋是全班,姜亦恩也就留了下來學習,見下班后夜已經深了,安尋主動邀約小丫頭坐自己的車回家,看著孩子驚在原地,還特地補充道:就當謝謝你的早餐。 原來如此,姜亦恩轉瞬一笑,腳步雀躍跟上前去:謝謝安醫生! 坐在副駕駛,看著安尋的側臉,一如的冷靜專注,她想問點什么,看到那冷冰冰的眸,又難以啟齒。想到那天在音樂廳的初見,還以為是個行家,沒想到和自己一樣是個醫生。但她的行為作風確實不像一時興起。她,也喜歡小提琴嗎? 安醫生也喜歡小提琴嗎? 我超級喜歡小提琴,還會拉一點呢,雖然拉得不太好 安醫生除了喜歡小提琴,還喜歡別的什么嗎? 沉默寡言的孩子。 哦 因此,余下的十分鐘,她們都是沉默的。 喜歡,這個詞對于安尋來說,不知道從多久以前就變得陌生了。她這一生至此,好像沒有什么事是因為喜歡才去做的。拿起小提琴如此,穿上白大褂,亦然。 安醫生 姜亦恩一路抿著嘴,到了家門口,終于耐不住再喊了一聲,安尋倒也沒像在車上那樣冰冷,回過頭來看著她,等她說話,姜亦恩見了這狀,才敢盛情邀約。 以后,我們能不能一起去聽音樂會呀? 安尋頓了片刻,眼神里不像是驚訝,也不像期許,倒像是放棄?姜亦恩注意到,她似乎咬了咬唇,提著包的手也握緊到微微顫抖,像在忍著某種疼痛。 我習慣一個人。 然后,門砰一聲關上了,姜亦恩停留原地,手足無措地回味著那人忽冷忽熱給她帶來的沖擊。 第6章 安尋背靠著門,深長的呼出一口氣。 諾大的房間,簡單卻精致的裝潢,落地窗在月光剛好能撒進客廳的地方坐落,微弱的燈光和冷色調的軟裝。這樣的家,就和它的主人一樣,月光般柔美清冷,卻如霜雪籠罩,無時不透露著刺骨的寒。 她望向落地窗邊的柜子,她知道那里頭,有一把塵封已久的小提琴。 那孩子問她是不是喜歡小提琴,她答不上來。她只知道小提琴是那個人的夢想,她也曾親手把那個發著光的女人毀的一干二凈。 察覺到心里隱隱作痛,她就立刻放棄了追憶一些什么,到浴缸放上熱水,進到里間,一層層脫落掉束縛身體的衣裳,直到最后一層輕薄滑落,印入眼簾的,是冰肌如雪、纖手香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