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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端起茶杯,將杯中茶水傾灑而下。 古松視線落在地面的水跡上,手指動了動,最終垂回身側。 “對面呢?”古松又問。 契玄峰上那人回答說:“能統計出的尸首,三千七百一十五具?!?/br> 聽得這個答案,謝齡心里舒服許多。 “嗯?!惫潘傻?,“我等下過來?!?/br> “是,明夷君?!?/br> 聯絡結束。 道殿內又變得沉靜,天光透過門扉窗戶落進來,將潑灑出的水照得透亮。謝齡望著虛空中的某一處,小聲問:“這樣說來,他們還有五六千人?” “他們還能回門派調集力量?!惫潘纱鸬?。 若真這樣做,那就不止這個數字了。謝齡回想起那猶如巨龍的劍氣,以及古松咳出的那口血,嘆了一聲:“這一次,是被嚇跑的?!?/br> 謝齡帶著僥幸心情,卻見古松扯起唇角,冷冷笑了聲:“若他們留下,死的人會翻倍?!?/br> 他極少有這樣的神情,更不隱藏話里的輕蔑和殺意。 “那你呢?”謝齡抬起頭,直視古松深黑的眼睛,問。 古松抿唇不言。 兩雙眼眸對視,目光都很堅定,誰也不肯讓誰。 時間一點一滴流逝,半晌過后,謝齡率先放棄,將肩膀垮下:“這世上沒有如果?!?/br> 喝完一杯茶,謝齡起身欲往殿外走,邊道:“你需要休息,接下來的事我去處理……雖然,我可能還不太會處理?!?/br> 古松也站起來,伸手制止了謝齡的行動:“你留在這里養傷?!?/br> “外傷而已?!敝x齡說得無所謂,并用先前古松的決定反駁他:“不是讓我繼任宗主?” “你才回來,先歇一兩日?!惫潘傻脑捳Z里透著不容置否。 謝齡偏首,再一次對上古松的目光。這時謝齡明白過來,以現在的形勢,自己這位師兄不得不強撐。敵人只是暫退,萬不能讓他們探得己方真正的情況。 “好?!敝x齡坐回去。 “走了?!惫潘刹匠龅赖?,踏劍遠去。 道殿里唯剩謝齡一人。他低頭看了眼腹間的傷口,去到寢屋更換外衫,又走回前殿,坐在東窗那張長桌后,鋪開宣紙、將筆提起。 但毛筆懸空許久,最后落到紙上的,僅一滴濃墨。 “雪聲君?!?/br> 有人越過鶴峰禁制,來到道殿外。 謝齡抬手開了陣法,三四個呼吸過后,素白道袍破損數處、神情略顯疲憊的謝風掠走到面前。 謝風掠目光,執禮之后問道:“雪聲君,您的傷勢……” “已經無礙?!敝x齡已在他進來時丟開筆、坐進椅中,眼下的神情格外平靜。 “蕭峋……”謝風掠對蕭峋的做法有推測,但不認同,故而提起這兩個字時語氣極為復雜。 而也是這兩個字,讓謝齡立刻打斷他的話:“不提?!?/br> 謝風掠斂低眸光:“是?!?/br> “我這里沒什么事,你回去休息吧?!敝x齡察覺方才的話語重了些,語氣變得和緩。 謝風掠又道一聲“是”。 他往后退了幾步才轉身,在這時,耳中突兀地響起一陣蜂鳴。 腦中如針刺,眼前跟著一花,視線不再清晰。謝風掠抬手扶額,步伐略微不穩,不過下一刻,這些聲音和感覺又消失了。 “你受傷了?”謝齡注意到謝風掠短暫的異樣,出聲詢問。 謝風掠平復了呼吸轉過身來,向謝齡笑笑:“應當是幻術和符咒殘留所致,小傷?!?/br> “縱使是小傷,也不能大意?!敝x齡極輕地搖了下頭。 “弟子會注意的,多謝雪聲君關懷?!敝x風掠的笑容里多了些靦腆。 謝風掠離去時替謝齡帶上了門,好在天光正盛,東面還開著窗,殿內光線仍舊明亮。 謝齡在椅中坐了一陣,終究是坐不住,去了契玄峰。 契玄峰是人間道主峰,一宗之主的道殿便位于此,肅穆莊嚴。古松正同宗內幾位長老,以及來援宗派高層在這里議事。 謝齡來過幾次,駕輕就熟入內,古松早察覺他的到來,離開座椅迎去,眾人談話暫停。 “師兄,葉山主?!敝x齡向認識的人打了聲招呼,然后將目光轉向那幾個應是平湖劍派的人。 “這位是平湖劍派吳掌門?!惫潘缮焓忠恢?,向他介紹。 吳掌門起身致意:“雪聲君?!?/br> 謝齡頷首以應,跟隨古松落座。 宗主的主榻無人,客榻臨時撤走,改換成了一張圓桌。所有人圍坐桌邊,謝齡坐在古松右手邊,正好鄰著葉晚星。 穿粉色衣裙的姑娘沖謝齡笑了笑。謝齡看出這笑容帶著安撫的意味。 “繼續商量?!惫潘陕曇衾涑?,不過話音剛落,被他放在桌上的通訊木亮了。他神情不變,指尖注入靈力,快速接通聯絡,道了一個字:“說?!?/br> 通訊木上傳出一個興奮的聲音:“古長老,有了一個好消息。他們藏進了招寶山,這山里不知什么人,竟把他們的醫修殺了,然后還在飲用的水中下了毒?!?/br> 是人間道安排出去的探子。 古松目光一凝:“何毒?” “我不敢靠太近,無法辨出,只認出這毒甚奇,讓他們許多人都瘋了?!?/br> 這話一出,連帶古松在內,神色間都浮現出驚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