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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齡被他不斷變幻的神情弄得又開始緊張。 “煉體幾日了?” 良久,古松再度抬起眼眸,看著謝齡的眼睛,低聲問。 “兩日?!敝x齡回答。 古松收回探脈的手,道:“時日尚短,難怪看不出什么?!?/br> 謝齡:“……” 謝齡很想“哦”他一聲。 古松退開半步,負手而立。謝齡仍坐榻上,一盞燈恰在身側,澄澈的光芒傾灑落下,在他周身鍍上一層虛虛的邊。 “你經脈上的問題,或許能以此道解決?!惫潘勺⒁曋@一圈虛虛緲緲的光華,思忖著說道。 謝齡又驚了。這是他完全不曾思考過的角度。說來也是,他原本就是個普通人,不需要御劍施法,現在的生活于他而言只是不方便了些。 “切勿急躁?!惫潘捎值?。 這是對他煉體一事的告誡。謝齡點頭:“我知道?!?/br> 古松“嗯”了聲。他目光垂落在謝齡身上,謝齡想,應該是問他還有無別的事,便道:“我沒事了?!?/br> “那我走了?!痹捯袈淞T,古松步出道殿。 謝齡去開了窗。 眼下時分,還能看見遠山外殘留著一線尚未被夜色吞沒的余霞,在漫天潑灑的蒼青色里絢爛得像一道火焰,仿佛要灼燒長天。窗下的花比昨天謝了更多,一朵一朵干枯得像紙屑,卻仍倔強地停在枝頭,不肯離去。 謝齡的視線在這些景色上走走停停,把思緒放空了一會兒,走到寬敞的地方,感受起自己身體的變化。 跑、跳、出拳、踢腿……他覺得似乎有什么地方和之前不同了,但具體哪里不同,卻說不上來。 還是修煉的時日太少,量變尚未累積成質變。 “心急吃不了熱豆腐?!敝x齡這樣對自己說道。 他又回想古松的話。 ——煉體或許能解決他經脈上的問題。 說的是或許,那就說明他身上的毛病,或許用煉體也解決不了。 “哎?!敝x齡嘆了口氣,爾后甩甩衣袖,去書架上掏了兩本書,把燈滅了,回去寢屋。 順其自然吧,他覺得現在這樣挺好,就是娛樂活動太少,飯吃得有一頓沒一頓的。 * 月出東方,星辰初上,山腰湖泊里有淡淡的荷花香,風還未動,水面卻泛起一圈又一圈波紋,是一個銀發少年脫掉了上衣、卷起褲管,手里拿著根叉,在湖里抓魚。 他手法相當老練,一動不動盯著湖水,細心觀察一陣,捕捉到某處動靜時猝然踏出幾步,鐵叉一落一起,便一次串起兩條魚。 兩條鯽魚,長相肥美,蕭峋猶嫌不夠,把它們丟進不遠處的魚簍里,重復起方才的動作。 直到走向水深處,又收獲四條魚,蕭峋才收手,踏水上岸。 他先將魚處理一番,點燃柴堆烤上,再給自己拍了道符,清理掉一身的水和血腥味兒,把衣服披上。 六條魚,他分別烤成麻辣、香辣和椒鹽口味。 蕭峋偏好烤得焦一些的魚,酥脆的魚骨和魚皮很下飯。不過他今晚沒有準備米飯,而是煮了一大瓦罐的湯。 玉米排骨湯。他自己田里種的玉米,時來峰買到的排骨,并切了條胡蘿卜做點綴。 柴火燒得劈劈啪啪,天上星辰悄然移動,蕭峋向來很有耐心,待得六條魚都烤到理想狀態,他才有了開始吃的打算。 他吃東西還講究,在這岸邊野炊,還搭起方桌擺開椅子。 六條魚齊齊排在盤中,散發著烤物特有的香。蕭峋托腮坐在桌前,猶豫許久,沉思片刻,從里頭挑出一條魚,又從瓦罐里盛了碗湯,放進食盒中。 蕭峋打算去孝敬孝敬自己師父。 山風時停時歇,夜色漸轉涼,等蕭峋吃完五條魚,喝完一大碗湯,已是一個時辰后。 飽暖思困倦,他打了個呵欠,提著食盒慢吞吞朝峰頂走。 抵達道殿,又是一段時間后。謝齡的臥房亮著燈,東窗前映出一道人影,那輪廓分明如同往常,蕭峋此刻卻偏偏讀出一點清瘦。 草叢里藏著蟲鳴,衣角被風拋起又落下,他循著石板道走到謝齡門口,抬手輕叩三聲,問:“師父,你在嗎?” 屋中傳來謝齡低低的一聲:“什么事?” 蕭峋以問答問:“師父,我可以進來嗎?” 謝齡靜了片刻,才道:“進?!?/br> 蕭峋伸手推開門。 這是蕭峋第一次進謝齡的臥房。 謝齡坐在書桌后,依然是那身素白衣衫,腰身窄瘦,背挺筆直。他臉色恢復了如常的白皙色,眸眼半斂,睫毛上盛著夜明珠散發出的柔亮光芒,注意力專注在面前的書本上。 蕭峋仗著自己現在是年少輕狂、不知天高地厚的年紀,眼珠子一轉,不加收斂地將這里打量了一遍。 謝齡的房間布置得很簡單,除窗桌椅架之外,便是一墻的畫,和一墻簫與劍。 他看向那些畫,有山水有草木,風格統一,皆素靜、空幽,皆不是他喜歡的那一類。 心中一“嘖”,道一句果然如此,蕭峋來到桌前,執禮道:“師父?!?/br> “嗯?”謝齡總算撩起眼皮,將目光分給蕭峋一剎。 蕭峋彎眼笑得乖巧:“師父,今日我烤了魚,還做了玉米排骨湯,請您嘗嘗?!?/br> 烤魚?該說不愧是我的徒弟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