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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瑾石遲疑道,“那時候就想著找逍遙大陣了?” “對,”默容赫笑了下,“這也算蘭安他自作孽吧,誰讓他小時候給我講烏家的故事,又給我看烏家的繪譜,然后我就找到了逍遙大陣的故事。那可真是……引人心馳神往啊。我是不知道為什么他們明知有逍遙大陣的存在,還會去研究別的陣法,這不是明知道自己在井底卻不想著跳出井口,反而要爭這一畝三分地嗎,后來我明白了,”他嗤笑了下,“因為那些都是庸人罷了。明明有著廣闊的三千世界可以探索,卻要為眼前的利益汲汲營營,真的很可笑?!?/br> 瑾石垂下眼睛:“因為你已經是皇子了,掌握了這個世界上大部分人都沒有的資源,所以你才會看到別的東西,但這世上大部分人,還在為了填飽肚子而奔波,他們無暇顧及這些?!?/br> “那可不一定,”默容赫伸出一根指頭搖了搖,“徐璋不是皇帝嗎?你知道他為什么會對梁方起殺心嗎?” 瑾石一怔,他抬眼看向默容赫:“你知道?” 默容赫笑道:“我當然知道。我不光知道徐璋在想辦法置梁方于死地,我還知道他為什么會這么想,因為他信了姓陳的話,認為那個山河大陣和星盤天象相連,所以才導致出現熒惑滯停將入心宿的危機,只要毀掉山河大陣,讓這不屬于人間的力量回歸星盤,那么熒惑將永不守心,甚至徐璋一直以來的心病也會根除?!?/br> “陳家,是你們的人?!?/br> “確切地時候,”默容赫說道,“是蘭安的人。陳家是蘭安很多年前在大沐埋下的種子。但是,如果不是有徐璋這樣的庸人所擁有的心病配合,這顆種子也沒那么順利地生根發芽,茁壯成長?!?/br> 徐璋的心??? 瑾石想了想:“權勢?” 徐璋最在意的,就是他的權勢。 但默容赫搖了搖頭:“不,是繪陣師?!?/br> 瑾石愣住,繪陣師? “徐璋就像他父親忌憚胞姐一樣忌憚著徐允,他和他父親是一類人,他們本身沒有很強的繪陣能力,但手足卻都有了能力,所以從徐璋父親那一輩,就不斷地開始淡化繪陣這件事,一直到蘭安第一次帶兵攻向大沐,他們才不得不重新重視起繪陣師,”默容赫哂笑一下,“你大概不知道,在三十多年前北成和大沐的第一次交手,你們繪陣司所有的人都上了前線,后方除了謝崇這個右使在支撐之外,就是你的母親在幫忙分析前線傳來的陣法。你母親是很厲害的繪陣師,只可惜身為女兒身,在戰爭結束后,被徐靖立刻嫁到了北成。鳥盡弓藏,大概就是徐家的傳統吧?!?/br> 瑾石聽著默容赫的話,他的腦中模模糊糊地勾勒出了錦呈公主的背影,那是個養尊處優的女人,她有著極高的繪陣天賦,在自己國家遭受侵襲的時候,她在深宮之中分析和拆解著前線傳來的陣法,可當戰爭結束后,她卻被親弟弟送去北成和親,就因為她身為皇嗣表現出了卓越的繪陣天賦,所以受到忌憚。然后她的名字逐漸在大沐被抹掉,最后僅剩下了一個名號,和一個去和親的事跡。 “毖彼泉水,亦流于淇。有懷于衛,靡日不思……”從默容赫的嘴里哼出了這句小調,然后他停下來,笑著搖搖頭,“那個蠢女人,就算被她弟弟這樣賣了,還是想著回家?!?/br> “這個曲子,”瑾石的手稍稍攥緊了,“這是……” “這是她經常哼唱的,”默容赫說道,“她懷著你的時候經常會唱這首歌,明明有著那么好的天賦,卻要耽于這些庸俗之事上,對她的天賦來說是一種浪費。所以當她懷上你的時候,我就和父皇進言,她生下來的孩子應當放到我的宮殿里讓我看著長大,只有這樣,這個孩子才不會被教成如她一樣的庸才,但很可惜……”默容赫看著瑾石,面露無奈,“你還是被那些庸人教壞了?!?/br> 瑾石沉默了一下,回答道:“也許我本來就是個庸人呢?” 默容赫聽罷,他身子前傾,伸手捏住瑾石的下頜抬起,讓他正視自己:“我不管你是不是庸人,但是你是我默容赫選定的要同繪逍遙大陣的人,如果你還想找元初,那么一會就老老實實地,聽我的安排?!?/br> 瑾石看著他冰藍色的眼睛,他這才注意到,原來默容赫的眼睛就如同它的顏色一樣,像冬日的天空,湛藍,冰冷,沒有任何感情。 瑾石想到了自己的計劃,他回了默容赫一句“嗯”,便移開了視線。 “陛下,已經到了?!?/br> 車停了下來,車外傳來了聲音,默容赫放開瑾石,下巴向車門那里抬了抬:“下去吧?!?/br> 瑾石看了眼手支著自己額頭隨意靠在馬車一角的默容赫,他和默容赫對視了一眼,然后轉身掀開馬車簾,卻不想就在這一瞬間,他的身體便不聽使喚了。 默容赫的手捏上瑾石的后頸,瑾石的手不聽自己使喚掀開簾子,走下馬車,默容赫的手一直貼在他的后頸處,瑾石知道,那里有一個符陣。 那是羈押符改的一個符陣。 瑾石轉動眼睛,觀察周圍,這里是一片只留枯木的樹林,一路上都是冰雪,沒有城鎮,對北成不熟的他一直以為默容赫是帶他往青城段固的方向走,可是這里并沒有什么人煙。 “別怕,”默容赫的聲音帶著笑意,“我只是怕你亂跑,因為你可得在這里好好看著?!?/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