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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墨蘭莊不愧曾經是顯赫一時的烏家主宅, 屋內鋪著地龍, 屋外續著保溫的陣法,就算偶爾出去到院子里,也只用披上衣服就行。 由于連續躺了許多天,瑾石下床的時候有一種踩在棉花上的不適感,他穩了穩身形, 慢慢走到窗邊。 天又下起了雪, 瑾石從來沒有在大沐見過這么大的雪,真的像鵝毛一樣從天空飄落, 遠處的雪堆積了起來,但墨蘭莊里的雪落地就化作了一灘水。 瑾石的目光落在那小徑盡頭的人影身上, 紅發的帝王撐著一把傘往這里走來, 他抬起冰藍色的眼睛不經意往這里掃了一眼, 看到瑾石站在窗前微微皺了下眉頭,嘴里不耐煩地“嘖”了一聲,加快了腳步。 “我說,”默容赫把傘隨意丟在門口,推開了門,“你這傷寒沒好就又想添新病嗎?” 瑾石沒有理會他這句話,而是問道:“你之前說可能會有元初下落的線索,是什么?” 默容赫動作一頓,他用不可思議地語氣問道:“在知道了烏楚原的事情后,你還想去找元初?那什么坑殺大沐三萬大軍的、用亡魂作陣的陣法,可都是他弄出來的?!?/br> 瑾石垂下眼睛:“烏楚原是烏楚原,元初是元初。沒有元初,我就不會活到今天。而且,用陣法的不是他?!?/br> “那你有沒有聽過繪陣即是繪心?”默容赫反問,“能創造出那樣陣法的人……” “山河大陣也是元初創造的,”瑾石反駁道,“而且,元初當年用了他的陣境把我從池水里救出來,繪陣就是繪心,人的心境在變,所以他繪出來的陣也會變?!?/br> 默容赫看著他,良久,他緩緩點了點頭:“原來你是這樣想的?!?/br> “我不知道元初以前的身份是什么,也不知道他以前做了什么事,”瑾石攥緊了手,“但是我想說,我有記憶以來,元初從來都沒有害過人。元初最起碼,他對我沒有虧待,我受他養育之恩,還沒來得及報答他就不見了,我不能就這樣放棄?!?/br> 默容赫嘆了口氣,他找了把椅子坐下,抬了抬下巴:“那行吧,我再來給你講一講后來的事?!?/br> 外面的雪漸漸停了,太陽又從厚重的云層中投射出光線,屋里的地龍燒得很熱,默容赫的聲音就像陳年的酒一樣醇厚。 “烏楚原和蘭安,是命契之人?!?/br> 烏家覆滅的最終原因,是金絲雪玉筆的真正用途被發現,發現它的人,是蘭安,蘭安是元初的命契之人,而他發現的契機,是他不小心共享了元初的記憶。 和那些慕名求學而來的人不同,同為北成三家的默容家和蘭家是必須要去烏家學習陣法的,因為烏家擅長創陣,而其他兩家是擅長用陣,所以北成的傳統,就是默容家和蘭家的子弟要到烏家去開蒙、習陣,這其中甚至包括北成先帝。 默容家和蘭家的子弟自然不會到外堂和那些不知道哪里來的繪陣師們在一起學習,他們學習的地方在內堂,學的也是烏家編纂的繪譜,這繪譜雖然不是烏家祖傳的《承世萬宗法鑒》,卻比外面那些雜七雜八的繪譜要有價值不少。 烏家的少主不輕易露面,但他卻必須參與到內堂的學習中,和其他兩家的繼承人一起。 烏楚原的天賦外人知道的不多,但默容家和蘭家知道一些,平日里僅僅是告誡自家的孩子不要輕易和烏楚原斗陣,但誰也說不準這天賦到底能厲害到什么程度。 沒人敢接觸烏楚原,烏楚原便獨自一人行動,一直到有一天,內堂的每個人桌上都擺上了一只金絲雪玉筆。 金絲雪玉筆的真正作用在沒有主筆的情況下被隱藏,看起來只是一根有著能優化靈氣回環的靈執罷了,烏家一開始也沒那么大膽讓烏楚原直接當面用主筆去連每個人的靈氣,而是由子筆記錄下來他們的行陣習慣后,在晚上由烏楚原去研讀。 當時這筆被擺到了內堂,烏家的說法是在那些外人身上已經試驗過了,確實能提升和修整體內靈脈,所以拿到內堂來使用,內堂的人便信了烏家的說法。 事情一直都沒有敗露,直到蘭安在冬日不小心墜入湖水,烏楚原用陣境將湖水吸收的一瞬間,兩人靈氣相融,看到了彼此的記憶。 烏家的事就此敗露,當時默容家的帝王震怒,聯合蘭家將烏家屠戮滿門,后來烏楚原失蹤,蘭家崛起,烏家就此消失于世間。 “這是明面上的說法,”默容赫說道,“也是給北成百姓、給那些來烏家修習的門派眾人的交代。但我所知道的真相卻比這要血腥許多?!?/br> 瑾石坐在床邊:“血腥?” 能讓默容赫說出血腥兩個字的真相…… “烏家,其實在利用烏楚原創作的陣法,殺害和控制那些來修習的門派之人,”默容赫沉沉說道,“烏楚原擅長以魂魄作陣,而烏家就讓他制作牽制人魂魄的陣法和陣術,以此來獲得那些前來修習的門派之人的真正絕學,但魂魄的陣法不是能一蹴而就的,所以有些人,就變成了烏楚原的試驗品。聽說那段時間,烏家的附近或者角落里,都會有或瘋癲或失事后的死亡的人。到后來,這方法成了烏家的一把暗箭,連來修習的蘭家子弟都有莫名死亡的?!?/br> “可是,”瑾石抿了抿唇,“元初救了蘭安。而且,如果烏家真的對同為三世家的蘭家動手,蘭家怎么還可能忍氣吞聲?!?/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