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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我們也不是故意想刁難您……實在是, 這春補不利的罪名只能您扛……您有兩位九曜撐腰,今年也是第一年接手南衙, 責罰也不會太過, 要是我們……我們背上這個問題,我們估計就要被剝印了?!?/br> 春補,就是指的南衙根據各分驛交上來的陣法損耗情況進行修補方案制定和對應撥款的下發, 這活兒一般在夏天汛期來之前完成。 所以……這幫人是知道今年春補靠他們是肯定來不及做好的, 就準備把這后果往瑾石這個新上任什么都不懂的新上司身上推。 要是瑾石沒有進內堂, 那么他們就可以扣瑾石組織春補不力的名頭, 要是瑾石沒識破幻陣而進了內堂,就可以扣瑾石一個毀壞南衙眾繪陣師心血的罪名。 瑾石捏了捏自己的眉心,他現在突然特別理解梁方為什么總皺著眉頭了。 總有那么一些人,心思不用在正事上,別的不該有的地方腦筋特別靈, 還是那種自以為是的“特別靈”。 剛才還趾高氣揚的繪陣師們在外堂跪了一地, 頭也不敢抬,一個個說著自己多不容易, 瑾石仿佛一瞬間回到了剛回京城的路上,那時候的陶柏陽給自己念了一路南衙有多苦。 “他們都懷疑南衙有小金庫, ”那之前帶頭挑事兒的白印繪陣師已經是一副苦瓜臉了, “可誰也沒見到啊, 每次都說什么賬目對不上,可那都是上一任右使的事兒了,上一任發生什么他們明明很清楚,還以此來刁難我們?!?/br> “去年陣法修補銀錢撥得不夠,南江那邊潰壩,”另一個繪陣師嘆氣,“本來陶大人……陶柏陽想以此為由來讓今年多申請點銀子的,但誰知道……有時候我都懷疑,是不是南衙風水不好,凈出這事兒……” 下面的繪陣師你一言我一語,總算把苦訴得差不多,慢慢安靜下來,瑾石這才開口:“分驛總共交上來的需要修補的陣法有多少?” 跪著的繪陣師們把目光又放到了那領事兒的人身上。 那人只好硬著頭皮道:“大概…一千多張?” “大概?” 這是連確切的數量都不知道嗎? 瑾石深吸了一口氣,告訴自己冷靜。 “咳……”那人也有些尷尬,“這以前也不是我管的啊……” ……這推責任推得真溜。 那繪陣師可能也覺得自己這樣推責任有些過分,他努力補救道:“其實……我們也沒有打算徹底袖手旁觀,本來大家都商量好了,等今年陣考完再加上明年陣考,應該就有一部分新的繪陣師進來,到時候再開展春補……” “到時候再開展來得及?算了,”瑾石站起來,“各地分驛送上來的陣法在哪?” “在思闊堂……” 瑾石帶著那些白印繪陣師站在思闊堂外,伸手推開了思闊堂的門,思闊堂很大,有幾十排書架,每個書架上都擠擠挨挨擺滿了繪譜,瑾石大致看了下,這些繪譜首先按照年份粗分,再根據地域特點不同和作用不同細分,最靠近外面的書架腳旁有幾十本各地分驛送上來的繪譜還沒有整理。 “都認字吧?”瑾石轉身對那些站在思闊堂外的繪陣師們說道。 他并不是想侮辱或者諷刺誰,實在是這些繪陣師們的表現讓他對他們會什么拿捏不準。 那些繪陣師們齊齊點頭。 “這些,”瑾石指了指架子腳旁的繪譜,“整理好,把汛期要用到的有問題的陣法摘出來,都搬到內堂,給你們一天……”他抬頭看了下已經升到半空的太陽,改口道,“半天時間,明天早上我要見到今年所有的有問題的防汛繪譜?!?/br> 幾個繪陣師不敢拒絕,就像瑾石說的,這活兒會認字就能干。 給那幾個白印繪陣師安排完了活兒,瑾石準備去找梁方和元初,想看看能不從北衙或者繪承院借幾個人應個急。北衙可能有點玄,畢竟北衙主要都是司斗陣的,民生陣法涉及不多,大概率應該只能從繪承院借到人。 等他剛出南衙的門,就發現劉松正蹲在不遠處的花池子旁不知道在干什么。 瑾石這才想起來,剛才他和那幫白印繪陣師周旋的時候,這個人不知道什么時候竟然從正堂退了出去。 “大人?”劉松發現瑾石在看自己,急忙站起來,拍了拍手上的泥土。 瑾石往他剛才蹲的那個地方看了眼,好家伙,這人竟然在玩挖蚯蚓??? 他看向劉松,劉松看起來有二十多歲的模樣,只是稍稍有些不修邊幅,但也能稱得上一句豐神俊朗。 可這二十多歲的大哥,竟然和六齡稚童一樣玩挖蚯蚓?! “啊……”劉松也有些不好意思,“您那邊,忙完了?” 您那邊,忙完了? 這話說得輕輕松松,他仿佛是個熱情又懂事、知道什么時候進什么時候退的一個忠誠貼心的下屬一般。 瑾石點點頭,指了指那花池子里努力鉆回土壤中的蚯蚓:“你呢?‘忙’完了?” 劉松自然聽出來瑾石話里的弦外之音,他不好意思地笑笑:“唉,右使大人,下屬這也是無奈……” 又來了…… 怎么,訴苦是南衙的傳統嗎?是南衙的衙訓嗎? 怎么這誰都能上來一句“我也是XXXX”? “就……我也不好明著幫您,”劉松嘆了口氣,“您和他們,都是我得罪不起的啊?!?/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