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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允啞口無言,這在瑾石看來就是心虛的表現。 “文王殿下做什么都和我無關,”瑾石轉身,繪陣的時間快到了,“反正我二月二之后就會離京了?!?/br> 徐允上前攔住他的去路。 “瑾石,我只是,只是想找一個人,承載我繪陣師的夢想而已,我不像你們可以自由追逐自己的繪陣之道,我身上有著我不得不背負的責任!” 瑾石抬眼看他,徐允的神色十分激動。 “父皇已經禁止我繼續研究陣法了,他說皇子要有皇子的樣子,要想著大沐的社稷,可是瑾石,繪陣是我從小的夢想,我又有繪陣的天賦,我不想放棄它!” 徐允比他高出一個腦袋,瑾石抬頭看著他,被擋住去路的他十分煩躁,于是毫不客氣地說道:“我沒有看出來繪陣是你的夢想,你只不過是因為有人夸你、捧你的繪陣能力,所以你才想在這方面有所成就?!?/br> 徐允立刻反駁:“你胡說!” 瑾石看看月亮的位置,有些不耐煩地大聲說道:“如果繪陣是你的夢想,你不會等到八歲再站上睚眥陣境,就像你派人看了兩天我的繪陣一樣,你就是害怕梁方,甚至還怕我!怕每一個潛在的比你強的同齡人!” 許許多多真心喜歡繪陣、喜歡斗陣、想要證明自己的小孩,都是一到年紀就往睚眥陣境跑,親眼看一場斗陣大比,那是從骨子里就帶著躍躍欲試的激動。 就連瑾石這樣一開始對斗陣帶有抵觸情緒的小孩,都無法拒絕這樣的一場大比,更何況是一直想方設法贏的徐允呢? 因為斗陣本身就是繪陣師思維和思維的碰撞,在碰撞和沖突中,會有給予繪陣師更多的思考,對自身的繪陣境界大有裨益。 這也是為什么梁方一開始就認為沒有繪陣師會拒絕斗陣。 親臨現場的悸動很難有其他的替代。 徐允的眼睛里已經漸漸漫上黑霧,但瑾石并沒有注意到,他急于找機會擺脫徐允。 徐允扭曲地笑了下:“我怕你們?!” “不,”瑾石隨口道,“你只是害怕失敗而已。而你所謂的天賦,也不過是像抄襲梁方陣法那樣,重復使用謝右使教你的方法罷了?!?/br> 害怕失敗,所以動用謝崇的勢力,用整個繪陣司南衙的智囊團給他分析對手,尋找破陣方法。 這都是尋常繪陣師無法企及的能量。 睚眥陣境只能保證參賽孩童本身的基本公平,但對于這種大比外的招數,無法限制。 靠著那些已經是繪陣師的大人們給自己出謀劃策,一場斗陣里全是在根據大人們給的陣法來,沒有一點自己的思考和因地制宜的靈活,所以他和梁方那場斗陣最后才會黔驢技窮,選擇強攻反而落入梁方的陷阱。 和瑾石那一場,他更是不知變通,愣是直白地把梁方的陣法順序搬了過來。 徐允花了三年甚至更多的時間去分析京城里每一個可能和他對陣的對手,想在最后幾年一鳴驚人,坐實“繪陣神童”的名頭,卻不想后面三年碰上了真正的“神童”。 當年梁方的名頭在他眼里也不過是國師府為了應對他因繪陣而招皇帝喜歡所捏造出的“虛名”,但跟梁方實打實的交手后,他才知道“虛”的是自己。 瑾石感覺衣領驟然一緊,徐允雙手死死地掐著他脖子,瑾石不由地把手放在他的手腕上想要把他拉開。 “放……放開……” 空氣越來越少,瑾石有些頭暈目眩。 突然,一縷光直沖天空,炸出美麗的金色花朵。 “呵呵,”徐允的聲音仿佛從很遠的地方傳來,“看看,繪陣天才又怎樣,神童又如何?!沒有人會在意你!” 年夜的繪陣,開始了嗎…… 瑾石的腦袋已經有些轉不動了,下一刻,一陣刺骨的寒意包裹了他,薄薄的冰面被砸破,冰水刺激著他裸露在外的肌膚——他被徐允扔到荷花池里了! 瑾石掙扎著,他本就不太擅長浮水,身上又是繁重的祝禱服,幾乎一沾水就往下沉。 “……瑾石公子……” “……瑾石小公子……” 好像有呼喊聲隱約傳來,瑾石憋著一口氣,想要掙扎著露出頭求救,卻不想碰到的是冷硬的冰面。 徐允……他竟然用陣法封住了水面! 瑾石絕望地透過冰面看著那有些扭曲的吉祥如意陣產生的絢爛煙花,那每一段的效果他都爛熟于心,他的腿開始抽筋,肺里的氣體在慢慢消失,這一刻仿佛被拉得很長。 他就要死了嗎? 金色的陣法效果緩緩落下,突然,瑾石感受到了一縷熟悉的氣息! 他的大腦瞬間恢復了一刻清明,身體的每一部分都叫囂著不甘心在這里死去,他咬破了自己的手指,已經凍僵的指頭感覺不到任何疼痛。 以帶著靈氣的血為墨引,以冰為陣紙,瑾石咬牙在冰的背面用盡所有的力氣,引導著混合靈氣的血,畫完了這有可能成為他這輩子最后的陣法,來回應那利用吉祥如意陣擴散開的陣氣! 看著被水又慢慢暈開的痕跡,瑾石最后一口氣吐出,徹底失去意識,小孩的身體順著水緩緩往下墜。 倏地,一個巨大的陣法浮現在池水上空,荷花池的冰面瞬間破碎,冰下的水仿佛受到什么力一般,卷成旋被吸到陣法之中,快速干涸的池子露出底部的淤泥,和那躺在淤泥里不知生死的小小身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