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瑾石努力回憶,自己當時在上面寫的這個字……好像……是用靈執寫的…… 靈執,就是用來聚靈氣的繪陣筆。 兩個繪陣師用靈執在契紙上結契,那么不論這紙毀不毀掉,兩人的因果已經有了連接。 他抱著一絲希望問梁方:“那個……這上面應該只有我的……” 梁方又指了指一個位置,瑾石看到那兩個截然不同的“方”字。 ……瑾石現在完全想起來了,那是他寫完第一句以后,梁方覺得自己的名字被他寫得難看,于是拿過靈執自己寫了個“方”。 瑾石臉都木了,什么難過傷心的情緒登時煙消云散,他不敢置信地看著梁方:“……那時候你該不會……” 該不會是故意的? 但瑾石沒有說下去,他想那時候的梁方也沒道理這么算計自己啊,再說了,算計這種事情有什么意義嗎? 可是,這一切真的太過“巧合”。 他記得當時明明只是口頭承諾,梁方非要他立字據,剛好他手邊有張一般并不會被隨意擱放的契紙,還有他們剛剛抄完繪譜的靈執。 太過巧合,就顯得一切都充滿了算計。 瑾石感覺幼年時的懵懂而美好的記憶開始有些破碎。 不過…… “你算計這玩意干什么??!”瑾石有些崩潰,“難道咱倆還真能結親不成?” “為什么不能?”梁方挑眉反問,“這契我守了九年,就等你回來了?!?/br> 理智上告訴瑾石陛下肯定不會因為這種小孩子過家家似的理由借著給元初洗冤平反的名頭把他們召回京城,但想到梁方對皇帝的態度,和現在整出來的這幺蛾子,瑾石又開始動搖。 瑾石試探地問:“既然是契,那咱倆干脆再玩一次過家家把這因果了了?” “咚”地一聲,梁方把茶盞重重地放在條幾上,他臉冷了下來:“你當我還是那六齡稚童?” “不不不,”瑾石急忙擺手,“可咱們兩個大男人也不可能真成親??!” 梁方眼神一暗:“你要毀契?” 繪陣師立契謹慎,一旦毀契,會產生反噬效果,這效果可大可小,小的可能就是影響幾天的運勢,大的則會影響繪陣師的修為,完全沒有規律可循。 目前看來最簡單的辦法就是再玩一次過家家,雖然兩個快到二十的人玩這個是很羞恥,但是總比梁方要來真的強吧! 瑾石在心里捶胸頓足,當年自己為什么不趁年紀小跟梁方了結了這個契??!明明是再玩一次就能解決的事!為什么這個“下次一定”就一直拖到了現在! “那個,”瑾石努力放緩語氣,“你說咱倆這么久沒見了,好多事情沒弄清楚,要不等我問問元……我師父……” 瑾石聲音越來越小,梁方定定地看著他,瑾石被他黑色的眼睛看得有些發毛。 梁方伸手拿過那契紙,把它緩緩卷起,塞到錦囊里,又把錦囊放回匣子里。 瑾石有些緊張地看著他的手摩挲著那個匣子,仿佛再思考著什么。 半晌,梁方才再次開口:“如果你不愿意履行婚約,那還有一個辦法。就是我們結……” 他話還沒說完,一個小廝急沖沖地跑到了大廳門口。 “大人,”小廝氣喘吁吁說道,“元九曜在門口,說來接他的徒弟?!?/br> 梁方抬眼看向那小廝,小廝低著頭,小聲補充道:“元九曜帶著陛下的圣旨,讓您把他的徒弟……還給他?!?/br> “還?”梁方低聲重復了這個字。 瑾石則趁機站起來:“那什么,我師父來了,梁方,那,我……我先跟我師父回去了…這事你先別著急啊,我先回去問問…” 然后他不等梁方反應,就往門口蹭去——反正國師府他小時候來過不少次,早就輕車熟路了。 等他跨過門口,他聽到梁方把他叫住。 “瑾石?!?/br> 瑾石一只腳邁在門外一只腳留在門里,他回過頭,太陽已升到上半空,但陽光照不到廳里,他一半的身子沐浴在陽光下,另一半在屋檐的陰影下。 而梁方,整個人都被陰影所籠罩。 梁方沒有再提及那契約的事,而說對他說了一句:“明天我會親自為你解除封靈印?!?/br> 瑾石不知怎么地,突然有些慌張。 他含糊地說了句“等解封之后再說”,然后像逃似地立刻轉身跑向門口。 梁方真的變了。 小時候明明是那么軟糯可愛、彬彬有禮的小團子,怎么現在被他看一下瑾石都感覺要打顫? 元初在國師府的門口接住了撲來的瑾石,少年拉著他說著“趕緊走,趕緊走”,像是被鬼追似的。 元初抬頭看向國師府的門內,那個和他同樣有著“九曜”頭銜的天才少年站在那里,元初的目光淡淡地和他對上,他看到梁方的眼睛里一閃而過的黑色霧氣。 元初皺了皺眉。 梁方仿若未覺,他只是對著元初微微點頭致意——他現在和元初同為“九曜”,沒有行禮的必要。 國師府的大門緩緩關上,隔絕了兩人相對的視線。 元初低頭看了眼徒弟,瑾石好像知道梁方在看他,但是并沒有回頭。 回到客棧,瑾石扒拉了兩口飯,聽元初講了明天就要到繪陣司解封的事,他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臉色有些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