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忠(一)森鷗外女主新婚
她的婚姻生活是一場徹頭徹尾的夢境,因為在黑暗中發生、推進,因為像夢境般光怪離奇、不可捉摸。 —— 最初永遠簡單到無須贅述。 那天她在父親的要求下換了一件嶄新美麗的裙子,年輕女子的青春活力讓她在悲戚落淚后下仍顯得十分秀麗美好。隨后她跟隨父親參加了一場聚會,他卑躬屈膝、折損尊嚴對人賠笑,獻上大額的支票金錢,只為了能見到某個人一面。 他想要見誰? 千代直到最后也不清楚,之前的時間里,只記得他滿面愁容,反復地對她強調“禮貌”、“尊重”。 反正,父親并沒有見到“那個人”,卻以僥幸獲得貴人相助,達成自己的愿望,挽救了即將破產的公司,不用背著沉重的負債帶著全家人一起去跳樓,或死于收不到錢款、生活難以維持而絕望的職員手中。 因為,“她”在不久后結了婚,擁有了一位奇怪的丈夫。 一個陌生的、和她在黑暗中締結秘密婚姻的丈夫。聽起來既可笑,又有趣,仿佛坊間流傳的奇幻故事,而故事中,她結婚的對象自然也絕非人類,而是一個白日潛藏,夜間才能露面的吸血鬼才好。當然,從他黑色的大衣和暗紅色的眼睛來看,這種可能并非不存在。 “我應該稱呼您什么?” 她恭謹而客氣,對待自己的丈夫宛如尊敬的長輩,坐姿端正,目不斜視,仿佛這不是面對新婚的丈夫,而是在對待某種危險又值得警惕的敵人。 “夫人可以叫我阿娜達?!彼{笑,聲音引起千代的肌膚一陣陣震蕩般的微顫。 不是不可以,但太輕佻、太不莊重。 千代有些不高興。 但不能,千代告訴自己,這個男人不僅僅只是她的丈夫,更是挽救了他們一家,使得千代不用和父母一起去死的恩人,不管出于什么目的,這樣的大恩大德,都要感激涕零才是。何況對方對她實在不能說是不好,雖然沒有盛大的婚禮,一切都在暗色下進行,但確實把她當成了妻子看待,也沒有趁危脅迫她成為情婦。 現在的一起都算得上美滿。她的家庭保全了,依舊可以過著平淡的生活。 除了秘密婚姻之外,沒有任何事發生改變。 她如此想,卻依舊覺得遍體冰涼,隱隱有蕭瑟悒郁之感。雖然年紀尚輕,但人生在數日間大起大落,變化之快如旋轉中的彩色玻璃燈令人目眩,其中辛酸自憐不需再提,此時穩定平靜,對人對己的冷淡又浮上胸膛,她的人生要在這一日終止嗎,如果、只能作為某個人的妻子而活,那是多么悲痛又殘忍的事情。 這樣一來,千代平復內心,決心在新婚生活中不能全然置身于不利之地,眼睫垂下又抬起,突然道,“我父親對我說您是一名醫生,我可以直接叫你醫生嗎?” 他似乎感到震驚,“什么?醫生,夫人想這么稱呼我?!彪S后微微一笑,“雖然意想不到,但這種稱呼也很有意思呢?!?/br> “所以可以嗎,森……”千代含糊地說著,以猜測的心情去面對他臉上若無其事的笑容。 看不出來。 看不出來這個人在想些什么。 是討厭又難以應付的那類人啊。 無論是年齡還是身份,都完全處于壓倒性優勢的感覺。 她靜靜收回目光,低頭拿起茶杯,微微抿了一口,其目的與其說是解渴,倒不如說僅僅想掩飾臉上流露出的表情。 總不會是什么徹底愉悅的情緒。 “可以?!鄙χf,態度完全是一種大人的寬容和理性,“雖然我更想請夫人叫我林太郎,不過這么稱呼也無妨?!?/br> “好,那我就這么叫您了?!逼炔患按卮饝?,難言的尷尬和欲言又止浮上腦海。 這是新婚的第一天。 但和丈夫完全不熟該怎么辦? 千代對他的所有認知,僅僅是此人姓森,名叫林太郎,是一名醫生,有一個叫愛麗絲的可愛孩子。 然后呢? 然后什么也沒有。 正苦惱和無措中,放在腿上的手被另一只寬大溫熱的手掌抬起。 千代抬眸,男性的面孔不知在何時已經離她如此之近,仿佛能隨時將她攬入懷中,而現實也逐漸變得如此,白色的棉帽和釵環發飾被他一一取下放到一邊,耳垂嬌嫩敏感,對方手掌經過帶起的風都讓它更加羞澀嫣紅。千代右手撫上耳垂,兩根手指的指尖合在一起,想將精美又在實際意義上貴“重”的耳環也一并取下放好,卻又被握住手腕、輕松制止。 “為什么?”喃喃著有些疑問。 “這件事還是由我來做吧?!鄙詮娜莸男θ莼卮鸬?。 “…好?!毙闹敲鲗Ψ街皇窃谡故旧頌檎煞虻馁N心,千代沒有不答應的原因,也沒有拒絕的需要,放下手,任憑對方繼續?;蛟S是醫生的原因,他的動作明明小心到讓人感覺不到,偏偏速度又極快,只眨眼的功夫,兩只耳環已經被放在她的手心,在燈光下折射出珠光寶氣的夢幻感。 她隨手扔到一邊。 “手鐲也要取下嗎?” “都拿下來吧?!彪m然都非常美麗,與物主本人的容顏交相輝映出動人的光彩,但總覺得……在重量之外,像是另一種無言的桎梏和束縛,無法坦率的呈現自己?;蛟S,這是一種錯覺?但在可以的情況下,還是沒必要令其久留。 “有一樣不可以取下哦?!?/br> “是什么?” 森抬起千代的左手,輕輕的笑了。 “原來如此,是戒指啊?!鼻Т⑽阮^看著他,“那您呢?醫生的戒指也會一直帶在手上吧?!?/br> “……”森罕見的沉默了。 “為什么不說話?好奇怪。不會醫生也是那種在婚前就有喜歡的女子,但因為對方的門第不符,所以只能另娶他人的那種人吧?!彼源蛉ぐ愕妮p松口吻問道。 “是另有原因?!鄙遄昧藥酌?,如此回答道。 “可以告訴我嗎?” “你遲早會知道?!?/br> “所以現在不行嘛?!彼拖骂^沉思了一陣,突然抬起臉笑道,“是、愛麗絲的母親嗎?” 注: 走IF線。 這篇也是夾心。 和谷崎兄妹(及其它可能寫)的劇情可以看成是游戲的不同路線。關于這個的設定等我有空寫虛構之春的時候解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