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82)
黑袍男子不理會身后因為他的離開松了一口氣的魔族們,順著低階魔族的指引朝著魔界的西面走去。 他拿出手帕擦干凈了臉上的血,仔仔細細地清理了自己的每一根手指之后,從儲物戒中拿出了一個精致的天藍色瓷瓶。 如果白溪在這里的話,一定能認出這就是他之前偷偷放血塞給沉堯的特殊禮物,而這個黑袍男子,正是混入魔界的沉堯。 他手指輕撫著瓷瓶的紋路,低聲道:等我回來。 * 妖族。 喵? 什么秘密?不能現在說嗎? 白溪滿臉疑惑,但顯然妖王不想現在給他解釋。 爹就在隔壁,如果吵到你了記著告訴我!妖王彎下腰摸了摸白溪的腦袋,粗著嗓子道:晚安崽崽。 白溪被嚇得一激靈,抬著爪子和妖王揮了揮,等到妖王轉身去了隔壁之后,白溪尾巴一帶關好了門,可往回想要爬回床上的時候,卻意識到了問題。 御虛峰為了方便白溪的活動,總會在所有超過他身高的家具旁邊架好樓梯方便貓貓上下,白溪早就已經習慣了自己獨立生活,但現在并沒有這個條件,迫使白溪不得不返回到了從前那個必須依靠別人伺候的階段。 白溪看了眼比自己高了好幾個貓貓的大床,在陌生環境中變回人形爬上床和找個貓窩睡一覺之間果斷地選擇了后者。 就在白溪思考的同時,臥房的門被人敲了兩下。 他飛快地回頭盯著大門,外面很快傳來了胡清柔軟軟的聲音:殿下,需要我幫忙嗎? 白溪猛然警惕起來,四周張望了一圈,企圖找到胡清柔知道他現在無法上床的原因。 這里面難道裝了監視他的陣法?不然胡清柔怎么這么巧知道他現在有麻煩。 白溪慶幸自己剛才沒有貿然化形,不然不就可能會被胡清柔看了個干凈? 您不用緊張,陛下當初設計房間的時候沒有考慮到您會以原形居住,所以尺寸上有些不合適。 胡清柔沒有急著進來,就站在門邊一邊解釋一邊等待白溪的回復:如果您上下床或者其他方面有任何的問題都可以叫我,郎一然已經去尋找合適的梯子了,明早您醒來之前一定給您一個答復。 白溪站在門邊,一張小臉憋得通紅,但卻一個字也沒能說出來。 胡清柔總是能在他開口之前搶答,到最后白溪不得不承認自己的確沒什么好問的了。 盡管如此,他并沒有沒有打開門。 既然這兩個人中可能藏著有叛徒,無論是其中的哪一個,白溪都不想和他有單獨相處的時間。 而且誰也不知道胡清柔說的是真話假話,萬一這是她讓貓貓放松警惕的手段呢? 喵。 我已經上床了,有事情明天再說。 白溪朝著屋外叫了一聲,聽著胡清柔往外走了兩步之后悄悄拿出了沉堯不知道什么時候放在儲物項鏈里的防身仙器放在門口,只要有人試圖推門進來,這個小東西就能迅速將其控制住。 做完這些之后,白溪才勉強放心了一些。 他翻出了一個柔軟舒適的貓窩放在大床的旁邊,邁著六親不認的步伐踏進了貓窩之中,找了個舒適的姿勢趴下。 不過白溪并沒有急著閉上眼睛,沒有了熟悉的人在身邊,他實在很難醞釀出睡意,更何況在來妖族的路上他已經在妖王的袖子里睡了一覺,現在精神好得不行,比起睡覺更想看看這兩個人會趁著他睡覺的功夫干點什么。 雖然這才是白溪抵達妖族的第一天,按道理來說為了不打草驚蛇,那個所謂的叛徒并不會對他下手,可若是沉堯進入魔界的情況已經被發現,保不準這個叛徒會提前做出行動。 白溪一雙眼睛警覺地盯著四周,豎著耳朵聆聽屋外的動靜。 門外一片寧靜,胡清柔就好像一座不會移動的雕塑似的,站在門外沒有發出任何的聲響。 隔壁處理事物的妖王也沒有聲音,想必是擔心吵醒他??桃庠诜块g中放了隔音結界。 白溪觀察了一會兒,除了窗外的蟬鳴之外就只能聽見風吹樹葉造成的沙沙聲,而他想要的東西不見半點影子。 白溪忍不住覺得有些無聊,可又不敢閉上眼睛,只好換了個姿勢癱在窩里,眸子盯著天花板發呆。 不知過了多久,窗外傳來了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似乎有什么東西在靠近。 白溪連忙翻過身把柔軟的肚皮藏在身下,閉上眼睛假裝已經睡熟了。 房間的窗戶被人悄悄打開,一道灰色的身影躍進了屋內。 白溪心道不好,他只想著有人會從大門進來,卻忘記了在窗子邊也放一個護身仙器。 現在后悔顯然已經來不及了,白溪只能用耳朵聆聽對方的舉動,在遇見危險之前想方法逃走。 郎一然!門外傳來胡清柔的呵斥聲,你聲音輕一點。 來的人是郎一然? 白溪眼睛微微睜開了一條縫,只見郎一然站在門口,皺著眉頭盯著手上不知是什么構成的一片綠油油的東西,周圍的靈力波動格外強烈。 這是在傳音吵架嗎? 白溪不太確定,裝成翻身的模樣換了個更方便偷看的姿勢。 而就在他活動的瞬間,房間中的靈力波動頓時消失了。 好的,他們就是在傳音吵架。 白溪不知道這兩個妖在偷偷摸摸說點什么,不過想必應該是和他有關的東西。 房間中又一次陷入了寂靜,就連呼吸聲都聽不見,如果不是因為白溪剛才目睹了郎一然進入房間,他恐怕無法想象現在屋內還有另外一個人的存在。 白溪等了半晌沒聽見動靜,心中好奇指數不斷地上升,想知道到底是郎一然的動作太輕,還是他根本就沒有移動。 白溪的眼睛忍不住睜開了一條縫,卻正好和郎一然的視線對上了。 白溪的動作僵在原地,不知道自己應該繼續裝睡,還是干脆睜開眼睛承認自己偷看。 然而郎一然的表情更加慌亂,他小心翼翼地走到白溪的身邊蹲下,整個動作盡量把聲音壓倒最低,吵醒你了嗎?他輕聲道。 人家都這么直接問了,白溪自然不方便繼續裝睡了,他揉了揉眼睛坐起來,目光望向郎一然手上拿著的綠色不明物體。 抱歉殿下,這么晚冒犯您了。郎一然不好意思地說道,都怪胡清柔那個壞女人,她跟我說答應您明早醒來的時候就看到梯子,我只好半夜爬進來了,我真的不是故意想要來看你睡覺的。 雖然他的解釋非常合理,可表情實在是過于心虛,讓白溪的目光中不禁多了幾分審視。 他看了眼這個被郎一然稱作梯子的東西,眼中帶著幾分狐疑。 殿下,您別小看它。郎一然展開了這團綠油油的東西,雙手飛快地扭一扭拼一拼,逐漸地做成了一個迷你小梯子的模樣。 而且就是白溪需要的那種,正好合適他的腿長,每一個臺階都是小小的樓梯。 這個大小合適嗎?不喜歡我就再給您做個新的。見白溪一直盯著梯子沒有說話,郎一然頓時緊張起來,說話的語氣中多了幾分試探。 白溪搖搖頭,慢吞吞地從貓窩里走出來試了一下。 樓梯雖然是某些不知名的植物做的,但卻意外的牢固,哪怕白溪在上面隨意蹦跳也不會出現晃動。 或許他真的就是來送個梯子,哪怕有其他的想法,也會因為被抓了個現行而不得不放棄。 白溪禮貌地跟郎一然道了聲謝謝。 喵。 辛苦你,謝謝了。 這是我應該做的!郎一然聞言好似打了雞血一般的亢奮,兩眼放光神情激動,小殿下開心就是值得的! 兩個人在房間內的動靜并不算小,更何況郎一然這句話不自覺地放大了聲音,很難不驚動屋外的胡清柔。 殿下,您醒了嗎?胡清柔的聲音帶著幾分焦急,顯然是聽見了郎一然和白溪單獨在里面的交談聲,忍不住想要進門。 可無論心中的渴望多么強烈,胡清柔還是老實地站在門外,詢問白溪的意見:請問我可以進來嗎? 白溪其實也不大想單獨和郎一然在一起,點點頭讓郎一然過去幫胡清柔開門。 郎一然本以為自己可以享受和白溪單獨相處,沒想到自己一個冒失讓胡清柔發現了動靜,只好不情不愿地開了門,然而就在他打開門的前一瞬間,白溪連忙叫住了他。 喵! 等一下,別開門。 然而他還是晚了一步,被白溪放在門口的仙器感受到房門被人推開,立馬發出了耀眼的光芒。 郎一然和胡清柔都沒想到白溪還有這么一手,若是在正常情況下這種小東西根本困不了他們,可是在兩人都沒有防備的情況下,立馬就落入了仙器織成的巨網中。 白溪有些尷尬,站在原地不知道該怎么解釋。 放了防御仙器在門口,這不就是直接承認了他對這兩個人心有戒備,極其不信任嗎? 白溪心跳如鼓,他不知道妖王有沒有讓這兩個人察覺他們已經是懷疑對象了,不禁擔心自己的這個舉動會不會對妖王的計劃產生影響。 喵 我 白溪正打算解釋,反觀兩個被關起來的大妖卻絲毫沒有生氣的樣子,比起生氣,他們似乎更多的是在高興。 殿下長大了,有這種警覺性在,一個人在外面的時候肯定能少受很多欺負。郎一然面帶欣慰,頗為放松地靠在靈網上,絲毫不覺得自己被抓起來是一件不正常的事情。 白溪顯然沒有預料到對方會是這種反應,忍不住愣了愣,小嘴微張卻一個字沒有說出來。 看到小貓這幅呆呆的模樣,胡清柔和郎一然忍不住都笑了起來,無論是目光還是聲音都軟了很多:我們殿下果然還是個孩子。 白溪聽著他們一會兒夸自己長大了,一會兒又說他還是個孩子,臉上的表情頗為無奈。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白溪總覺得妖族的這兩個大妖和他爹都是一樣,對他有很深的濾鏡。無論他做什么,他們總能找到合適的理由來夸他。 白溪覺得自己繼續和他們說下去只會讓他對自己的認識越來越不清晰,更何況他本來就是個自我感覺極其良好的貓貓。 白溪解開了仙器把兩人放了出來,確認他們沒有再被靈網困住之后邁著小步子往床上爬。 郎一然和胡清柔跟在他的身后,白溪走一步他們跟著邁一小步,看起來格外的滑稽。 喵? 你們晚上都不睡覺嗎? 白溪看著這兩個人神采奕奕的樣子忍不住問道。 看到你就不困了。郎一然笑著說道,他蹲在白溪的身邊,眼珠子仿佛黏在了小貓的身上,一刻也舍不得分開。 胡清柔也不甘落后,雙膝跪在地上,這個姿勢能讓她正好和站在床上的白溪平視。 白溪能夠感受到郎一然是真的喜歡他,他就像是一個鄰家大哥哥,對隔壁新出生的小弟弟有無限的好奇,恨不得把所有的好東西都送給他。 可是胡清柔不一樣,白溪看不出她的年紀,不過想必不會比妖王年輕到哪里去。 白溪總覺得胡清柔看自己的目光很奇怪,那是一種溫柔到極致的感覺,但又好像透過他在看其他人。 睡吧殿下,已經很晚了。郎一然抬手想要摸摸白溪的腦袋,舉起來之后又怕自己的動作嚇到白溪,手掌在半空中停頓了幾個呼吸,最后還是默默地收了回來。 白溪假裝沒有看見他的這個動作,雖然能夠感受到郎一然和胡清柔對想要和他親密接觸的渴望,但對于白溪來說,他們終究是兩個初次見面的陌生人,白溪實在是無法接受自己和他們走得太近,更何況這其中可能還有害得他和妖王分別二十年的罪魁禍首。 白溪聽話地閉上眼睛試圖入睡,可是這兩個人的視線讓他無法放下心防。 在腦袋里數了一千只小羊之后,白溪絕望地睜開眼睛,不得不承認自己半點睡意都沒有。 是不是認床?胡清柔低聲問道,殿下的呼吸一直很亂,想必一刻也沒休息好。 白溪偏頭看向她,和剛才一樣,胡清柔的目光依舊溫柔而慈愛,給白溪的異樣感也一直沒有改變。 他實在是忍不住問道:喵?我們以前見過嗎? 胡清柔指了指自己的鼻子,得到白溪肯定的點頭之后,她彎了一雙美眸,柔聲道:我上一次見到殿下的時候,殿下還沒有孵化出來,只是因為我曾經也有個和殿下差不多大的兒子,所以忍不住多看了一會兒。 喵? 曾經? 郎一然蹲在白溪的另一側,罕見地沒有在胡清柔和白溪交流的過程中凸顯一下存在感。 他很早之前就離開了我。胡清柔垂眸,目光中流轉著淡淡地哀傷,可當她看向白溪的時候,立馬藏起了低落的情緒,始終用一張笑臉對著白溪:現在看到殿下,我就覺得他又回來了。 白溪說了聲抱歉,他很能理解一個母親失去孩子的痛苦,如果胡清柔是把原來放在他兒子身上的母愛轉移到了他的身上,她所做的行為似乎也就不難解釋了。 白溪沒有再問下去,他閉上眼睛,哪怕只是閉目養神也總比繼續和這兩個大妖大眼對小眼的有意義。 天空泛起魚肚白的時候,白溪才迷迷糊糊地睡了過去,半夢半醒間,他聽見了郎一然壓低了聲音在說:殿下昨晚沒睡好。 他動了動尾巴,緊接著一床新被子蓋在了他的身上。 白溪不知道他們從哪里弄來了這么一條充滿沉堯味道的被子,但在這樣熟悉的氣息中,白溪很快睡熟了。 當他徹底醒來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的正午了。 妖王坐在他的身邊,皺著眉頭看著面前的玉簡上不斷地浮現出文字,白溪輕輕叫喚了一聲,頓時讓妖王把注意力轉移到了他的身上。 小豬崽睡醒了?妖王伸手把白溪從被子里挖出來放在窗臺上,開玩笑道:自己看看外面的天,只有豬崽才會睡到這個時候。 白溪一爪子拍在妖王的手背上,傳音催促道:你不是有秘密要今天告訴我嗎? 妖王臉上神秘一笑,揉了揉白溪的圓臉:你起太晚了,現在不是秘密揭露的時間,今天先帶你去見幾個人。 白溪哼哼唧唧了一聲,把不情愿三個字寫在臉上。 他就好像是一個被父母帶出去見陌生長輩的小朋友,哪怕父母和長輩之間的關系很好,但對于白溪來說那就是一群不得不應付而且不能得罪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