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妃支棱起來了! 第45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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烏苔也沒想到養孩子這么麻煩,也是有些手忙腳亂, 不過好在有兩個嬤嬤幫襯著, 也能熬得過去。 孩子出了滿月后, 漸漸地顯出模樣來, 倒是生得極好,身邊照顧的兩位嬤嬤便都夸,說這孩子將來必是俊俏,一看就像爹娘。 烏苔聽了,便隨口問:“你看這孩子像他爹還是像我?” 王嬤嬤笑著道:“才生出來,我看著是像爹,和他爹就是一個模子出來的,不過一般長長就像娘了?!?/br> 烏苔便不說話了,她自己端詳了一番,其實怎么看怎么像懋王,和談步瀛并不沾邊。 可見這嬤嬤嘴里的話沒真話啊,不過是故意討好自己罷了。 其實她哪里知道,孩子并不是談步瀛的。 王嬤嬤卻又道:“咱們這小少爺,這一看就是大富大貴的命,將來好好讀書,說不得也能中了狀元郎呢!” 烏苔抬眼:“狀元郎?” 她聽到這話,才突然想起,是了,那聶蔭槐是不是已經中了狀元? 王嬤嬤:“這也是剛從車馬行那里聽說的,聽說今年新皇登基,開了恩科,那狀元郎騎著高頭大馬,可威風了!” 烏苔一聽:“新皇登基?” 王嬤嬤:“是??!前些天還大赦天下了,我們鎮子上也得了好處,可以免一年稅賦?!?/br> 烏苔:“不知道是哪位皇子登基為帝了?” 王嬤嬤:“這就不知道了,那是皇上的事,咱們知道呢,咱們就看個熱鬧就行了?!?/br> 烏苔也就沒再問。 這天,恰好談步瀛過來說起給孩子買一只牛產牛乳的事,烏苔便問起來:“現在云安城到底是什么樣了?” 談步瀛道:“是有人碎嘴和你提了?” 烏苔抬眼皮:“我就是一只耳朵聽聽,但你也不用特意瞞著我??!” 談步瀛看了烏苔一眼,便講起來。 原來去年冬天,先帝龍體欠安,開春之后,每況愈下,就在今年端午節時候,二皇子依仗皇后外家,請皇上禪讓帝位,皇上不得已許之,而這個時候,得到消息的懋王揮師北下,打出了清君側的旗號。 最后二皇子和皇后外家伏法,懋王如今已經登基三個月了。 烏苔聽著這一切,便覺恍惚,在這荒僻之處,不知外面世事,心里總以為,還是原來模樣,沒想到,這世間竟已是天翻地覆了。 她嘆了聲,卻是暗暗想著,自己可算是避過那一劫了,按照原劇情,應該是懋王登基為帝,然后賜死王妃,現在卻沒這一樁了。 談步瀛又道:“聽說懋王登基為帝后,至今后宮空懸?!?/br> 他說這話的時候,看著她,道:“你說他在等誰?” 烏苔:“你是什么意思?” 談步瀛望著她:“其實他一直在找你,前幾日,我過去鎮上,看到一些眼生的來去,都是身上有功夫的,應是便衣龍天衛。我應該說,從你離開的那一天,他就一直在找你?!?/br> 烏苔:“他若找到我,只怕我性命難保了?!?/br> 談步瀛:“因為你騙了他?” 烏苔苦笑:“何止,我不但騙他還坑了他,他必是惱我的?!?/br> 談步瀛垂下眼,突然道:“有一件事,你其實猜對了?!?/br> 烏苔:“什么?” 談步瀛:“葉青蕊的身份?!?/br> 烏苔:“她是什么身份?” 談步瀛:“她確實是璇璣教的人,不過具體是什么身份,我并不清楚?!?/br> 烏苔:“那璇璣教為什么要抓我?他們為什么要刺殺懋王?” 談步瀛抬起頭,望向烏苔。 烏苔盯著他,突然問:“我到底是誰?葉青蕊又是誰?” 談步瀛沉默地看著烏苔,看了好久,終于道:“烏苔,我不告訴你這些,也是為了你好,你安安生生地留在這里,我會照顧你和孩子,這樣不是很好嗎?” 烏苔心間便涌出一股悲傷,難以名狀的悲傷。 其實這些日子以來,她自己猜想了很多。 現在,她望著談步瀛,她便什么都明白了。 她苦笑一聲:“當年,懋王從璇璣教手中搶走的那個孩子,其實搶錯了,是不是?我并不是那個被替換的農家女?” 談步瀛垂下了眼睛,過了半響,終于道:“是?!?/br> 烏苔:“我其實是長在璇璣教的一個女嬰,可能我還有點重要,但是懋王把我誤搶走了,他們就一直在追查這件事,也是因為這個,懋王才屢次遭受刺殺?!?/br> 談步瀛沒說話。 不過烏苔從他眼中,已經明白,自己猜對了。 她繼續道:“我現在唯一不明白的是,如果你們要搶我走,那么多下手的機會,為什么不早點動手?以及——” 她望著他,緩緩地問:“我到底是誰?我的父母是誰?” 談步瀛這次沉默了很久,終于道:“你既然已經猜到了,那我原原本本地告訴你?!?/br> *************** 談步瀛的故事并不長,但是足以將來龍去脈說清楚了。 原來,烏苔的母親便是璇璣教前教主師婆大神,當時這位師婆生下烏苔后,身體虛弱,便想著過去老家鄉下修養身體,誰知道恰好遭遇官府圍剿,便躲于一位朋友處,那位朋友便是元豐之亂中的悍匪王秀。 這王秀發現了陸洲范氏的蹤跡,想要捉拿陸洲范氏做要挾,無意中卻捉錯了人,回來后才發現,那女嬰貼身穿的是粗布兜兜,根本不可能是什么世家千金。 他一氣之下,險些想要了那女嬰的命,不過孟氏阻攔了他,留下了那女嬰的性命。 再之后,恰官府剿匪,懋王使出毒計,王秀在亂軍之中被砍殺,師婆孟氏倉皇攜女逃跑,卻被懋王搶走了女兒。 談步瀛道:“孟師婆自從失了女兒,身體也每況愈下,沒多久便仙逝了,之后璇璣教內部便起了爭執,有人想把你救回來繼承教主之位,也有人想直接扶持葉青蕊上位,當然更有人存著別的私心?!?/br> 烏苔只是靜默地聽著。 她隱約猜到了一些,但沒想到竟然是這樣。 也就是說,這個世上并不存在她的農家父母,她偶爾私底下的念想,永遠不能成真了,她的親生母親早已不在人世了。 談步瀛:“我是孟師婆救下的孤兒,孟師婆臨終遺言,要我護你周全?,F在璇璣教內部大亂,他們想接你回去整頓教眾,其實還是要挾天子以令諸葛,你不想去,我也不想你去,所以我才把你帶到這里來,遠離是是非非?!?/br> 烏苔聽到這個,眼淚便一下子落下來了。 她在洛國公府,并沒有被珍惜過,從來沒享受過真正的母愛。 她尋找農家父母的念想也破滅了。 但是現在,她終于知道,哪怕從未見過,她的生身母親,臨終前也是惦記著她的。 談步瀛又道:“如今的璇璣教,已經落入了葉青蕊之手?!?/br> 說完這個,他看了烏苔一眼,道:“葉青蕊登上璇璣教教主之位,是懋王背后撐腰?!?/br> 烏苔:“他幫助她登上教主之位?” 談步瀛點頭:“是。如果不是懋王助她一臂之力,她不可能鏟除異己,她畢竟根基單薄?!?/br> 烏苔笑了笑:“原來是這樣,我終于明白了,都知道了?!?/br> 事情到了這里,確實沒什么不清楚的了。 懋王必是想起來一切,才以帝王之力去襄助他視為宿敵的璇璣教,又助葉青蕊登上璇璣教教主之位,至于在那話本中,自己為什么只得一杯鴆酒,仿佛也更能解釋得通了。 因為自己是孟師婆的女兒,是懋王仇家的女兒,幾次三番刺殺懋王,竟然都是因為自己而起。 她一直想不通的,全都有了答案,全都能說通了。 烏苔所有的心思都沉寂下來了。 她想,也許這樣是最好的了,雖然和那話本中不一樣,但到底懋王還是助力了葉青蕊,而自己沒逃過了鴆酒,卻要在這窮鄉僻壤撫養一個孩子。 也幸好,她有談步瀛。 她之前對談步瀛有過誤解和防備,但是現在沒有了,只剩下感激了。 感激談步瀛告訴自己母親臨終前的囑托,感激談步瀛一直幫助自己照顧自己,也感激談步瀛將會陪著自己度過余生。 一連幾天的時間,她都有些懵懵的,想著這些事,她又把談步瀛叫來,讓他和自己說起母親的事,說起那些過往,只聽得淚流滿面。 她的母親雖然是璇璣巫祝,是朝堂上認為的“邪門歪道”,不過對她,卻是愛若至寶,一直惦記著的,即便是臨終前,也在想著。 只是那個時候,她自己也疾病纏身,沒有能力從云安城把自己搶回去了。 烏苔長出了口氣,那天,在那陽光和煦的午后,側首看著身邊的小銘兒,小銘兒已經會翻身了,他自己玩得不亦樂乎。 她想,過去的事,果然就這么過去了,她全都可以釋懷了。 甚至連那懋王,當她知道了這里面竟有些緣由的時候,也就無從談起怪他什么了。 烏苔以為自己的日子就這樣了,在出了月子后,她也主動提出來,自己和談步瀛成為夫妻。 也許以前隱隱還有些惦記,但是現在卻是可以徹底放下了。 她覺得自己這輩子也算是值了。 當過貴女,當過王妃,進過宮廷,也曾面圣于御駕之前,所有世間人沒有機會經歷的,她都經歷了。 歷經千帆后,她還能擺脫那些喧囂世事,恬靜地生活在這么一處窮鄉僻壤,身邊有一個陪著她的談步瀛,怎么都值了。 不過談步瀛拒絕了。 當他拒絕的時候,手里正擦拭著一把刀。 他抬起頭,望向烏苔:“小姐喜歡的是懋王,我可以慢慢等?!?/br> 烏苔:“我已經可以徹底忘記他,放下過去了?!?/br> 談步瀛:“你好好養身體?!?/br> 烏苔聽了,并沒說什么,來日方長,這僻靜之處,歲月悠久,她覺得自己和談步瀛有的是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