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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誒,小少爺怎么了?” 原先在副駕上的男人站在車外,順勢攙了他一把。 裴深目光挪移,面前是一個療養院的內部。 這里所有的一切都沒有地點標識,任憑他如何尋找也找不到蛛絲馬跡。 十年里他試探了數次,早就放棄了,知道薛珮無論如何也不會透露地點,會永遠握著砝碼,裴深沒有再左右看。 他動動干澀的嘴唇,從男人手臂中掙出來,“帶我去?!?/br> “少爺別著急,跟我來?!?/br> 男人一路往前走,裴深跟著他,他們上了電梯,男人徑直按了十三樓。 “為什么是十三樓?” 裴深猛地問他。 他來過數次,之前一直在十樓。 療養院有一個默認的規則,病情越嚴重的病人會被他們安排到越高的樓層。 “你知道的,她身體狀況一直不好?!?/br> 裴深手指攥緊,眼眶紅了。 他啞著嗓子,視線盯著電梯轎廂內的反光鏡面,問:“什么時候搬上來的?” “前天?!?/br> 電梯上行,轎廂內長久地沉默下去,一開門男人便繼續引路,裴深跟著他到了 13-7。 整個走廊空無一人,靜得沒有聲息,裴深站定在房門外,遲遲沒有進去。 “注意時間,小少爺?!?nbsp;男人在他身后提醒。 裴深一吸氣,打開房門。 濃重的藥水味迎面撲來,瘋狂擠進裴深的鼻腔,在這奇異的、難聞的味道中又混雜著一股馥郁的花香味。 裴深眼睛一眨不眨,看著躺在床上面容枯槁的中年女人。 這氣味裴深幼年時常聞到,是他最喜歡的 omega 信息素的味道,他本能地朝信息素源頭靠近,身體卻不順應他的思想排斥起來。 身后的男人顯然也聞到了氣味,他一皺眉,看向裴深鼓動的后頸,連忙伸手去拉他,“走!今天不可以?!?/br> 裴深猛地掙開他大步跑向病床。 越靠近女人,那股信息素的氣味就越濃郁,裴深快要溺死在這眷念的芳香里,后頸腺體膨脹,排斥反應來得出乎意料地快。 裴深手繃出青筋,但他就是沒有離開的意思。 “你是不是想找死!” 身后的男人扯動他離開。 裴深惡狠狠地向后看去,兇狠的目光令男人停下了動作,裴深一字一句說:“探視時間半小時,提前一分鐘結束都不可以?!?/br> 男人被盯得眉心一跳,恍然的注視中他好像看見裴深眼瞳變成了嗜血的深紅。 “行!你找死我不管你!” 男人退后兩步,木然地盯著裴深。 沒了阻攔,裴深終于能毫無顧忌地牽起女人的手。 好不容易爭取來的機會,裴深不允許任何原因妨礙它,即便是自己身體的緣故也不可以。 他體內好像有兩股勢力在翻涌,一股是屬于身體本能的對母體的眷念,一股是屬于后來的腺體排斥。 裴深艱難地忍耐,抓著女人的手又格外輕柔。 經年來到訪多次,裴深是看著女人的身體一點點失去生氣的,她的身體從自然豐腴的狀態變成形如枯槁,變得都不像裴深記憶中的那個身影。 柔順的黑發現在鋪開在枕上,枯黃得不像話,裴深捻起一簇,繞在指尖。 “mama……” 裴深輕聲喊。 他低下頭,額頭枕在女人手背上。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腺體的排斥反應持續不斷,裴深卻仿佛感受不到痛覺,男人只看見他枕在女人身邊,像是睡沉了,二十多分鐘的時間也沒有再抬頭一次。 男人焦灼地看了眼手表,懷疑裴深莫不是疼暈了過去,剛想去看看,裴深驟然抬起頭。 他從兜里摸出東西,男人趕緊過去制止,發現是一個平安鎖。 “首飾也不可以嗎?” 裴深問。 “可以?!?nbsp;男人退后一步。 直到他看見裴深把項鏈纏在女人手腕上,他還是忍不住動了分毫的惻隱之心。 他提醒道:“戴在脖子上應該會更好看?!?/br> 裴深搖搖頭。 “太薄了?!?/br> “???” 男人沒理解裴深話里的意思。 裴深沉默,將鏈子在女人手腕上纏了四圈。 平安鎖的金飾反著光,裴深站起。 “到半小時了嗎?” “到了?!?/br> “好的?!?/br> 裴深徑直離開病房,男人低頭看女人的手腕,發現灰藍色的被子暈開了濕潤的痕跡,四圈的金鏈組成了很厚一圈。 他驟然理解裴深那句太薄了是什么意思。 一圈平安鎖他怕圈不住女人消逝的生命力,所以他在腕上纏了四圈…… 真是…… 單純又幼稚。 男人眨眨眼,沉思中恍然聽見門外傳來一聲悶響,顧不上心里那點糾結的心思,他連忙出去,發現裴深揚面倒在地上,已經暈了過去。 腺體排斥的反應很大,他堅持半小時還能站著走出去已經是強弩之末,現在完了心愿,心里沒了惦記,自然就撐不住了。 男人看著裴深倒地的身影,將病房門反手關上,按了墻上的呼叫鍵。 “13-7 出了什么問題?!?nbsp;冷漠的女聲從話筒中傳出。 “3 號排斥反應,暈過去了?!?/br> “稍等,馬上到?!?/br> …… “3 號腺體持續排異,注射安定?!?/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