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教的紈绔篡位后 第100節
四夫人雖也統攝軍中,但畢竟未曾真正率軍立功,何況大鄴不準女子帶兵,太子對她并不放在心上。反倒是沈清容,平定了嘉王,又奉旨往江南平叛,戰功顯著,不由他不警惕。 今日有朝廷的人在,黎云書和謝初若留他,只怕一返回京城,便被太子當做同黨,受盡牽連。 扮作奚澤的模樣避風頭,是最好的法子。 這也意味著,他不能再與黎云書有過多接觸。 “那云書能知道我們的計劃嗎?”沈清容撫住下頜,“我害怕她做什么傻事?!?/br> “不能?!敝x初果斷回絕,“起碼在見到太子稟述此事前,不能。太子很會察言觀色,而你們在江南時的情誼非比尋常,那種心情是裝不出來的?!?/br> “這樣啊?!彼拖骂^,“那等風頭過去,你替我將這個轉交給她吧?!?/br> 他一振衣袖,從袖中摸出柄湘妃竹折扇。扇骨上斑跡點點,宛若淚珠——正是當年她送的折扇。 “本想一起帶走的?!鄙蚯迦萦|著上面的字跡,一笑,又道:“我與她在鄴京有位至交好友,叫顧子墨。她若是想不開,可以讓她去找顧兄聊聊?!?/br> 謝初:“其實談心的話,我或許更方便......” “你休想?!鄙蚯迦萘ⅠR瞪他,“別以為我不知道她眼光不好,對你們這種弱不禁風的書生藥罐子最容易產生憐憫?!?/br> 謝初:“......” 也罷也罷,讓他罵最后一次吧。 * 一直等到黎明,黎云書才從山上下來。 她面色平靜,仿似什么都沒有發生過,唯獨雙眼微腫。 謝初為她稟報著目下情況,她道:“大理增援之事,怎么辦?” 此事奚澤早與謝初有商量——留下那些尚未痊愈的衛兵,等他們傷好后,讓沈清容帶頭援助。 可謝初必須瞞著黎云書,便笑了笑:“國醫道,治病救人乃醫者本色,若十分為難的話,就不必了?!?/br> “......” 這話大概與天上掉餡餅一個性質,換作誰都不信。 黎云書腦袋疼得很,暫時也懶得過問,“那殿下的軍隊,夫人有什么想法?” “她說她想隨我們一并北上,和圣上交涉后決定。畢竟......” 畢竟四殿下和沈清容都死了,他們一舉折損兩個主心骨,再怎么反抗,也只是徒勞。 察覺到黎云書的擔憂,謝初又道:“我會說情的,最好能遣散他們,分些銀兩,讓他們好好過日子?!?/br> 倒是希望如此。她暗想。 另一件大事,是關于她的娘親。 先前阿娘一直靠皇室之血吊命,如今四殿下沒了,她還不知能撐多久。 為此,子序每日都好言軟語相勸,懇請國醫想想辦法。 今日她去時,他竟直接跪在國醫面前,哭了起來,“大人,您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給......” 國醫不以為然,伸手往阿娘鼻尖一探,用并不標準的官話皺眉道:“這不是還能活,今早我還見有人來割血,怕什么?” ——今早,有人來割血? 她懵了一瞬,快步行去,“您說什么?” 國醫瞧見是她,捻著胡子,話軟了幾分,“我對毒了解不如蠱,但既然還有人能緩毒,證明并非無可救藥?!?/br> “那人是誰?!” 黎云書驟然提高聲音,片刻后才察覺失禮,“抱歉,只是這毒唯有皇室之血能解,我實在沒想到......” “皇室?”國醫亦是一愣,而后釋然地朗笑出聲,“原來如此,看來我沒白來?!?/br> “所以那人,到底是誰?” “我也不知道啊?!彼麌@了口氣,“你們大鄴人我本就不熟,所接觸的,也不過你,醫館的人,姜公子那幾位?!?/br> 她聽聞“姜公子”愣了愣,待察覺心中的失落后,方明白自己想要的答案是什么。 她以為是沈清容。 她以為沈清容還活著,甚至......還和皇室有聯系。 不過做夢罷了。 于是她苦笑一聲,“那這毒,真的沒有解法了嗎?” 第78章 .醉酒大人,你喝醉了。 “也并非如此?!眹t又診了許久脈,“但我還要再看看。只是情況特殊,我不能在此地滯留太久?!?/br> “我可以去大理的!”黎子序忙拉扯住黎云書衣袖,央求著,“阿姐,我不想放棄機會?!?/br> 國醫亦感慨著,“我瞧小公子孝心可嘉,頗有心思收他做弟子,萬萬不要將他埋沒了?!?/br> “......” 黎云書頓了很久,才緩緩開口:“我知道,大理蠱術盛行,而蠱與毒相互勾連,許多解毒之法都藏在蠱術之中?!?/br> “只是云書有一件事不明白。國醫大人修行的,是密宗嗎?” 這些時日她為了學語言,翻看了不少和大理國相關的書卷。其中有一本,就敘述了大理國的蠱術。 大理蠱術分為顯宗和密宗兩派,顯宗深入大眾以求救世,不求資歷,廣為收徒傳道;而真正掌握大理國脈的,是密宗。 密宗恰與顯宗相悖。他們的術法皆由親傳,所側重的并非行醫,而是“克制”。 此“克制”,既包括了克制蠱與毒,也包括了用蠱來殺敵。 大理的軍隊中,大多數兵士都是密宗出身,以一敵百。因而大理國雖小,卻遲遲沒有被蠻人攻破。 密宗的修行途徑中,有不少野蠻血腥的方式,譬如活人煉蠱,譬如引蠱入身。雖說真正厲害的蠱術大都出自密宗之手,乍然把黎子序托付給他,她還是不放心。 國醫聽她問“密宗”,微微瞇眼,“不錯。黎姑娘想說什么?” “國醫大人抬舉子序,云書感激不盡?!彼粍勇暽?,“只是我已經失去了很多人,不想再失去自己的弟弟?!?/br> “那阿娘怎么辦?”黎子序急了,“阿姐,這是個機會啊,我......” “也罷?!?/br> 國醫打斷二人,“黎姑娘,小公子已經十五歲,也該有權利決定自己的未來了吧?不若我與小公子親自談談,讓他來權衡利弊,如何?” 在黎子序的百般哀求下,她只好答應。 但一想南疆驟然出現的“皇子”,她始終覺得蹊蹺。 那皇子會是誰? 這么厲害的身份,他們怎么一點都不知情? 黎云書本想問詢謝初,又一琢磨,那人肯救她娘親,偏不肯暴露身份,恐怕是有什么特殊緣由。 于是,這個疑問被她藏在了心底。 黎云書忙碌的這幾日,沈清容一直變作不同的模樣,悄無聲息地護著她。 生怕她茶飯不思,生怕她一心尋死,但幸好她并沒有。 甚至比以前還忙了好幾倍。 人前她處事冷靜克制,似乎并未受影響,沈清容稍稍松了口氣。 誰知晚上。 夜深人寂時,營帳內傳來了微不可聞的啜泣聲。 他在外聽著,有幾分不是滋味,正想著要不要做些什么,忽聞帳中啜泣聲一止,隨后傳來飛快的背書聲。 沈清容的神色一僵,痛苦地抱住頭,“要不我先離她遠點吧?” 黎云書大抵是在壓抑情緒。等背書聲也漸漸哽咽后,她干脆提劍出帳,對著旁邊的空地比起劍招來。 劍意凜然,她怒而劈斷樹枝,大罵:“姜容你個畜生!” 沈清容:“......” 罵的是姜容,和他沒關系。 她越罵越兇,從這人打小不干正事罵到了長大后不務正業,平日用來習武的木樁,生生被她砍斷了五個。 沈清容膽戰心驚地撫住胸口。 不多時,便有聞聲驚動的衛兵趕來,“知事大人,您沒事吧?” 她微頓,“你們還不休息?” “啊,弟兄們本想今夜聚一聚,畢竟這么多時日好容易放松一下?!?/br> “有酒嗎?” 軍中喝酒本是禁忌。 唯獨打完仗除外。 衛兵顯然是備了酒,支支吾吾片刻,“這個......大人,您看現在也......” 殊料黎云書收劍入鞘,“算我一個?!?/br> 這聚會顯然是衛兵們自發的,規模不大,人數不多,也沒料到會把黎云書招來。 他們嚇得趕忙要藏起酒壇,被她先一步搶過,“喝?!?/br> “......” 兵士們面面相覷,見她毫不顧忌地斟酒飲下,才猶猶豫豫地舉杯。 “那屬下敬黎知事一杯?!?/br> “祝黎知事仕途大順,日后百戰百勝......” 沈清容見她面不改色地同眾人推杯換盞,飲酒的動作如出劍般干脆利落,不由得皺眉,“她會喝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