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教的紈绔篡位后 第85節
黎云書凝視著打頭那人,正對上沈清容震驚的目光,“是你?” 他見她的模樣慌忙下馬,看看她身后的一片狼藉,再看看躲得遠遠的衛兵,一時又驚又氣,“你們朝廷的兵就這膽量?連一個憐香惜玉的都沒有?” 京軍中立馬有人嚷嚷起來。謝初示意眾人安靜,正準備解釋,忽見黎云書身后閃過光亮。他神經一緊,瞳孔一縮,“小心!” 他反應慢了半拍,即便是撲身上前,也沒能撈住羽箭。黎云書聽得他喊,迅速回頭,眼瞧著羽箭要扎在自己身上,忽被人抓住手腕向后拽去。 沈清容一手拉著她,一手接住箭,愈發憤怒地看向謝初,“沒本事就別出來憐香惜玉,賣人情給誰看呢?” 謝初:“......” 黎云書面不改色地掙開他的手。 沈清容由著她的動作回過神,瞧著她臉上陰晴不定的神色,干咳了一聲,“這原本是用來防山匪的,沒想到......” “山匪?”她皮笑rou不笑,朝那條無辜的蛇揚下巴,“山匪有這么幼稚?” “......” “縱使是用來防山匪的,今日朝廷軍隊南下,你們為何不進行拆除?”她一想到朝廷對四殿下虎視眈眈,對沈清容的行為愈發怒不可遏,“下不為例?!?/br> 沈清容被她訓得一愣一愣,久別重逢的震驚和欣喜還沒來得及露頭,就被潑了一大盆冷水。 謝初微皺起眉,“黎姑娘沒事吧?” 黎云書閉眼平復了良久,緩聲對他道:“都是誤會,所幸沒有傷到你們?!?/br> 若黎云書單純的罵自己幾句,沈清容興許還不會有太大反應;可見她轉眼就平和溫柔地同其他男子說話,他也不知自己是怎么回事,心上騰地燃起火,又氣又憋屈。 他瞪了謝初一眼,咬牙道了句“我們走”,領著眾人浩浩蕩蕩離開。 謝初有些尷尬,“那位是姜經歷吧?他似乎對屬下有點成見?!?/br> “別搭理他?!?/br> 黎云書見眾人沒有傷到,吩咐人整頓好隊伍,沿路趕到了南疆道會陽城之外。 會陽城并不算大,援軍只能駐扎城外。她指使眾人忙碌一上午,正準備歇息,忽有一人激動地喊道:“阿姐!” 黎云書轉過頭,尚未來得及看清那人,便被他撲了個滿懷。 “阿姐你可終于來了!”少年身量高了不少,顫抖著幾乎說不出話,“我聽說立了大功,還中了會元。阿姐,你真厲害,你辛苦了!” 她聽面前少年聲音哽咽,微有些感懷,又見他比往日結實許多,知道他在南疆沒受委屈,稍稍放下了心,“你和阿娘都還好吧?” 黎子序點點頭,如當年在家一般拉扯住她,“這里的人都很好,阿姐,我聽師伯說大理人最擅長毒術,興許什么時候我去大理一趟,就會有收獲呢!” 黎云書聽他這么說,又知道是四殿下救了阿娘,心里愈發糾結。子序同她寒暄許久,又想起什么,“對了jiejie,我給你一些東西?!?/br> 她以為是準備了什么小玩意送給自己,誰知過去一看,竟被子序塞了個鼓鼓囊囊的錢囊。 “這是你給我寄的錢,jiejie,都還給你?!?/br> 這錢財要比她當年寄出的還多,黎云書驚了驚,忙將錢囊塞還到他手上,“你這是干什么,不需要用錢了嗎?” 黎子序背過手,拼命避讓,“阿姐你拿著吧,你在京城花銷更大,我跟著師父巡診還能賺到些錢。我已經十五歲,不能再靠你了?!?/br> “你快拿著?!崩柙茣娝@般懂事,心里酸澀了好一陣,“你還要照顧阿娘,哪有時間去賺錢,聽話?!?/br> 而他東躲西藏許久,抓住縫隙避開黎云書,尋隙繞到她身后,“阿姐你收下吧,這可是我的第一筆報酬,都給你了?!?/br> 黎云書還想說些什么,身旁衛兵忽道:“黎知事,四殿下邀您入帳中一敘?!?/br> 她猜測四殿下是要同她說明南疆的情況。有正事在手,黎云書也沒同黎子序鬧,朝那笑盈盈的少年掃了一眼,斂起神色。 “我知道了?!?/br> 第67章 .女孩我也想有一個孩子。 她隨那人走入帳中,一眼瞧見了正中的四殿下。 四殿下不知怎么,從頭到尾都被衣服包裹的嚴嚴實實,獨獨露出了臉。 他似比往日消瘦了許多,但笑容照舊是寬和的,“一年不見,云書都這般厲害了?!?/br> 她行了個軍禮,謙敬道:“我與謝公子初來乍到,有不少地方需要勞煩殿下,叨擾了?!?/br> “無礙。形勢復雜,你先找地方坐吧?!?/br> 黎云書打眼一掃——她來的晚,帳內沒有多余的位置了,只在沈清容和謝初中間留了一處。 沈清容面色雖未變,卻別過頭去,手里拿著她贈的那柄折扇不停地晃。謝初大抵有些尷尬,但他素來謙和,位階又比沈清容低,沒資質發脾氣,只有一動不動地看著前方。 氣場是rou眼可見的奇怪。 黎云書淡著臉落座,轉頭看向四殿下時,恰瞥見沈清容往回抽了抽手,似乎是想離她遠點。 怒火登時竄上黎云書心中。 還長本事了! 她也不知怎么回事,越是氣,臉上的笑意便越深。見謝初杯中的茶水喝盡了,她還甚是“好心”地替他沏滿,“南疆氣候濕熱,謝公子怕是不習慣吧?” 沈清容將折扇“啪”地拍在桌上。謝初打了個哆嗦,手在空中停頓片刻,又猶豫著收回來。 黎云書磨牙,沈清容冷著臉,誰也不肯理會誰。四殿下輕咳一聲,“黎知事她們千里而來,小姜,大局為重?!?/br> 沈清容捏緊扇子,沒有說話。 四殿下稱南疆局勢時用了“復雜”二字,等黎云書細細聽了其中緣由,才知這局勢哪止是復雜,簡直算得上棘手。 嘉王雖然只剩了一個殘部,勢力卻并不算弱。他們盤踞在南面的臥龍寨中,與山匪勾結,形成了一股并不算小的力量。這些兵擅長遠程與火器,有勇有膽,沖鋒陷陣時活像被打了雞血,連南疆最驍勇的、沈清容手下的兵看見都忍不住發怵。 更關鍵的是,他們有民心。 臥龍寨中有一位藥師,名為奚澤,原是子序師伯最得意的弟子,不知怎么歸從了嘉王。南疆疫病盛行,奚澤便在臥龍寨中為尋常百姓行醫問診。這疫病極難解除,但奚澤手中有消解的辦法,又因嘉王在南疆一向有影響,這種種舉措,終是讓百姓更偏重了嘉王這一邊。 畢竟對他們而言,朝廷都是次要的,命才是最根本的。 黎云書聽后凝起眉,“這疫病到底是什么?可會危及性命?” 四殿下道:“這種病極為少見,初患時并沒有太大不適,只是偶爾幻視或幻聽。及至病根深入,會逐漸喪失五感,冷暖苦痛皆不知曉?!?/br> 說到此處,他忽然掩面咳嗽起來。 黎云書發覺四殿下掩唇的錦帕上帶了大片血跡,一下子站起來,“殿下身體怎么樣了?” 四殿下擺擺手,眼底漫起倦意,“有郎中的藥吊著,不礙事——我繼續說,這時傷患會覺出異樣,但對大多數的百姓而言,些微的異狀也是無關痛癢?!?/br> “他們會按照原先的方式生活,但這種病疾會大大削弱人的體質,讓他們即便受到了簡單的風寒,也毫無抵抗能力?!?/br> “換言之,得了病癥的人,不是瘋魔,便是在一片無感無知的環境中等死?!?/br> 黎云書心里一震,“那殿下目前,是什么情況?” “原本早該歸西了,奈何南疆離不開我。即便撐著最后一口氣,也要將事情做完不是?” “四哥?!?/br> 沈清容忽而沉聲打斷了他。 屋內冷寂片刻后,四殿下笑道:“幸而這病癥只靠蚊蟲傳播,還不至于瘟疫那般讓人膽寒。起碼我謹慎些,穿成這樣還能來見你們了?!?/br> 可這也是如今最讓人頭大的事情。 夏季蚊蟲肆虐,又地處南疆,體態大一類的毒蟲尚可控制,怕就怕那種比灰還小的飛蟲,附著在人身上壓根不會被發現。 盡管他們已將軍服改制得盡量嚴密,但也總有疏漏的時候。他們將生了病疾的人隔離到一處,但控制不住越來越多的蚊蟲亂飛。 而軍中的郎中,甚至黎子序的師伯,鉆研數月,依然束手無策。 郎中是診病癥的,黎子序師伯是鉆研毒的。但大鄴皇家血脈素來不怕毒,四殿下能有如今的情況,顯然也非單純的毒術所致。 唯一的解決辦法,在于奚澤。 搞清楚目前情況后,黎云書遣人四下調查奚澤。 所收獲的無疑寥寥——早在她之前,沈清容便遣了不少人對奚澤進行地毯式搜捕。奈何奚澤久居深山,極少露面,山上毒蟲更甚,是他們遠遠不可涉足的領域。故而對奚澤搜尋的結果,也僅限于“此人行蹤詭秘”之上。 連這人長什么樣都不清楚,怎么找? 黎云書離了營帳后,一直苦惱到了深夜。 期間沈清容沒找過她,她一想這人的神情就氣,原本的期許散得一干二凈。 這邊的事情還沒有苦惱完,城外忽有賊人犯事。 待她趕到城外時,賊人已經平息,眾人將一個小女孩押到了謝初面前,“這小姑娘不知怎么惹到了臥龍寨的人,他們是來追她的?!?/br> 謝初拿手在女孩面前晃了晃,見女孩沒有絲毫反應,當即篤定道:“中了疫病,莫要讓她進城,說不定便是臥龍寨的陰謀?!?/br> 女孩被官兵壓著,聞言哆嗦了一下。 她大概八九歲模樣,生得纖弱,衣衫與頭發都亂了,在眾人手中好像只瑟瑟發抖的小貓。 兵士們瞧她,“要殺掉嗎?” 這話剛剛落地,便聽人拖長音道:“這么小的孩子,你們還真下得去手?” 眾人回首,見沈清容搖著折扇,大搖大擺地走來。謝初皺眉,“我是秉公辦事,還請姜經歷切莫因一時惻隱影響大局?!?/br> “秉公辦事?”他嗤了一聲,折扇一合點向黎云書,朝他揚下巴,“京軍歸她管還是歸你管?” 眼瞧著二人要吵起來,她揚起聲:“夠了?!?/br> 二人于是噤聲。 她徑自朝女孩走去。 謝初忙道:“知事小心,這女孩恐怕不一般?!?/br> 這話一出,沈清容便用更大的聲音道:“看就是了,肯定沒問題?!?/br> “......要吵你們進城去吵?” 兩人又閉了嘴。 黎云書蹲在女孩面前。 她伸手晃晃,見女孩沒反應,又在她耳旁猛一拍手,女孩果然往另一旁躲了躲。 ——疫病若是發作,五感會同時受影響。倘若女孩真的什么都看不見,她應該也聽不見聲音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