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教的紈绔篡位后 第46節
援軍不知何日抵達,糧草被人燒去大半,守怕是守不住。 蠻人氣勢洶洶,關州精疲力竭,人數本就居于弱勢,打也不一定能打過。 知道消息的關州城民蜂擁去廟中祭拜,太守頻頻長嘆。瞧著他悲痛欲絕的神色,就差說一句“天要亡我關州”了。 一片沉寂之中,不知是誰弱弱開口:“要不我們......撤吧?” 他這句話一落地,立馬激起眾人反對:“棄城而逃可是死罪,你活膩了嗎?” “可是事已至此,還能有什么辦法呢?”那人爭辯著,“留在關州,也是白白等死,還不如為大鄴保存戰力,讓百姓免于受苦?!?/br> 雙方激烈地交爭了許久,最后也沒人再去辯駁他。 誰都想走。 誰都不愿白白送死。 卻在這時,空中白光一現,方才提議撤離的人一聲慘叫,衣袖被人斬斷,胳膊上現出一條血痕。 “撤離?”沈清容將這兩個字玩味了一番,冷笑,“貪生怕死的人,也配說是為了大鄴好?” “今日誰再敢說一句棄城,莫怪我刀下無情!” 第38章 .背水一戰醉臥沙場君莫笑,古來征戰幾…… 沈清容跟沈老爺呆的久了,身上自帶不怒而威的氣質。他往人群中一掃,抓了個方才附議撤離的人,“為什么不敢打?” 那人噎了許久,“關州人數本就比蠻人少......” “諸位自詡比我更懂兵法,那我再問一句,打仗靠得,僅僅是人數嗎?”他逼問著,“當年沈將軍帶兵打仗,便曾以天鋒軍三千人破敵軍三萬人。如今關州兵力可比當年多多了,你們還怕什么?” “我們又不是天鋒軍的人......” “但你們是關州人,是大鄴人!” 他的聲音陡然嚴厲,眼中迸射出寒刃,直捅眾人心窩,“為什么不敢打?為什么撤退?是真的為關州百姓考慮,還是你們自己怕死?!——燕陽的教訓,你們忘了嗎?” 沈清容一席話落地,眾人寂靜了。 他胸口被怒火撞得生疼,忍氣點頭,“好,你們若忘了,我就來告訴你們。一旦關州失守,蠻人首先做得便是殺人!你們的妻兒,你們的父母,都會被當做槍靶子用,會被活活燒死!當年蠻人屠城燕陽,活下來的不過幾百人,這教訓,你們忘了嗎?” “關州是陽關道的重要關口,一旦失陷,整個陽關道都會陷于危難之中,會有更多的百姓慘死!這些你們不知道嗎!” “從前拋棄燕陽,今日拋棄關州,那明日呢?明日你們是不是連大鄴都拱手讓給蠻人了?!” “敢在此時離開關州的,走一個我殺一個——不信你們試試!” 他從未如此動怒過。 安靜許久后,有人反問:“那沈少爺有什么法子?固守待援?” 太守安撫著沈清容的情緒,嘆道:“如今的情況,怕也只能......” “絕對不能固守?!?/br> 沈清容語氣冷靜,“出城迎戰,是我們最好的時機?!?/br> 這話一出口,有幾個官兵撲哧笑了。 簡直荒唐。 蠻人可謂是占盡優勢,關州原先的優勢都被揮霍一空,說是給蠻子送人頭的最好時機還差不多。 沈清容自然知道眾人的想法,繼續解釋—— “蠻人雖有三萬,卻都是同邊關軍周旋之后剩下的人。與我們相比,他們早已疲憊不堪。以靜待動,以逸待勞,都是我們的優勢?!?/br> “我們雖失去了大半的存糧,可蠻人自冬日便一直駐守在北疆,如今又并非收獲的季節,他們的存糧未必比我們多。關州一旦失陷,城內糧草盡數歸為蠻人所用,反而會讓北疆局勢更加不利。無論如何,關州都必須守??!” “何況沈將軍不在了,”他哽了一下,“大家對蠻人有多憤怒,不需要我多說——便是為了復仇、為了家人、為了活著,我們都該拿出斗志,都該相信自己能贏才對!” “我們用什么贏?” 有人嘆道:“沈少爺,你這話說得輕快,真打起來又豈是這么簡單?” 沈清容深吸一口氣。 他明白了。 如今最重要的,是激起他們的斗志。 是用行動告訴他們,大家已退無可退。 “我還有一個法子?!?/br> 他認認真真地打量著眾人,吩咐道: “從現在起,用干柴圍在城門外一里處。蠻人南下那日,立即引燃。敢有逃回一里處之人,城樓上衛兵立殺無赦!” “所有人列陣一里之外,于火圈外抗敵,出城之后,立關城門?!?/br> “除非擊退蠻人,休想有一人活著退回關州城!” 說罷他抬頭,目光嚴肅堅定。 “包括我?!?/br> 他不是在說笑。 關閉城門、于火圈外抗敵,相當于斷了他們所有的退路。 想逃回城中的人,也逃不過火圈,逃不過城樓上的自相殘殺。 逃跑,是死路一條。 唯一的生路,只能抱著必死的決心,擊退面前的蠻人。 此謂破釜沉舟。 更謂之,死戰。 眾人啞了片刻,關州太守笑著開口:“好!想不到沈少爺年紀輕輕,卻有這些膽識,真不愧是沈將軍的后人!” “你們都聽見了?!碧卣酒鹕?,瞪著那些蔫頭耷腦的將士,“平日里瞧不起沈少爺,緊要關頭,一個個都不如他有膽量?” “關州必有一戰,就算是戰死,也比委曲求全痛快!——燕陽之事,你們都忘了嗎?” 有了他發話,別人也不好再說什么。 太守于是下令:“便按沈少爺所說的去安排吧?!?/br> * 消息一出,關州城都震驚了。 沈清容忙碌這么多天,難得回府,同扶松下了一盤棋。 不知是不是扶松讓他,他居然贏了。 可他沒有太高興。 這個決策是有風險的,他知道。 一旦有人不滿而嘩變,那可謂是亂上加亂,徹底沒戲。 但他愿意賭。 賭他們在關州都有所留戀,賭他們愿意為之赴死,賭他們信他。 而他贏了。 等他再次出沈府時,城中有了些微變化,原先垂頭喪氣的兵士們漸漸平靜,目光中染上了憤恨。 衛兵們也換上了白衣,沈清容原本擔心會影響戰意,不料他們道:“這衣服不僅僅是給沈將軍穿得,更是為我們自己穿得?!?/br> 另一個年紀稍小的衛兵哽咽道:“沈少爺,我家人都被蠻人殺了,我就是死也要護著關州,這樣才不埋沒他們!” 他看著衛兵堅毅神色,一股暖流涌上心田。 “好樣的?!?/br> 百姓們得知糧倉被燒,自覺將家中存糧供出,盡力給他們幫助。 與此同時,蠻人隊伍中卻是一派喧鬧。 此番領兵南下的,是蠻族三世子宗括。 他一直被蠻族首領器重,南下大鄴,也是爭奪權勢的一個手段。 如今他憑著火器殺了沈成業,心里正得意。一聽沈清容帶兵迎戰,他捻起葡萄問著探子:“你說的這個沈清容,可是沈成業那爛泥扶不上墻的兒子?” 見細作點頭,宗括當即大笑,“我正愁該怎么攻下關州,他倒送上門來了!用這么個草包來守關州,便是赤手空拳、一人一腳也能把他們踩死,還愁拿不到關州嗎!” “明日抵達關州城后,咱們便打他個措手不及。等關州城攻下,我請你們吃香的喝辣的去!” 士兵紛紛叫好,你一言我一語地嚷嚷起來—— “你說,這次咱們還屠城嗎?” “屠啊,人都送到你面前了,哪有不殺的道理?你是不知道,十一年前攻下燕陽的時候,一把火燒死那么多人,那滋味多暢快......” “燒死?那也太便宜了。聽說關州城出美人,還有個什么樓,里面全是絕世美人。咱們不得‘憐香惜玉’一下?” 笑聲放浪,蔓延在隊伍之中。 城內,得知消息的黎子序抿住唇,將從藥館偷來的迷藥抖進了杯中。 而后他端著茶杯,放到正在看書的黎云書身旁,“阿姐喝點水吧?!?/br> 黎云書對他不設防,又覺得渴,將水喝盡。 可她眉心驟然一疼,手一抖,將杯盞狠狠摁在桌上,“你......” 意識停留的最后一刻,她見黎子序撩袍跪地,“對不起阿姐,這藥一個時辰就能解,我知道你不會讓我參戰,我只能這么做?!?/br> 待她真的暈過去,黎子序回屋,將這些年來所有珍貴的物件一一擺出之后,翻到了那襲戰甲。 那是舒愈給他的。舒愈家自父親陣亡后,留了不少當年的盔甲,套在黎子序身上,還有些許笨拙。 可即便手在顫抖,背卻挺得筆直。 他深深地望了眼屋子,轉身朝太守府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