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藏某既已誓為靈官差遣,便終身不娶。 這話太過堅定,以至于本還想說點什么俏皮話來調動氣氛的燕淮凌都倏然覺得沒了興致。 一絲一毫都沒有。 他認真望著藏燁那相當嚴肅的面容,張了張嘴,又勉強作罷,垂眸訕訕笑了笑。 那木扇似是也有些拿不動,他收扇入懷,頂著周遭開始令人難耐的沉寂,望向一側僅有的一張床,道:今夜,大人打算如何安寢? 藏燁道:公子睡榻便可。 大人呢? 公子不必擔憂,藏某自有安排。 想是先前的話得罪了藏燁,燕淮凌自知原來設想的二人共睡一榻的美好景象怕是絕無可能。 知道此人脾氣,燕淮凌清楚若是再嘴賤說上兩句,大概只會惹對方更惱,于是只得不再追問。 裝出若無其事的模樣,他大方上了床,脫了外袍,穿著中衣,簡單整理了下被褥。 一側藏燁則轉向旁邊圓桌,看也不看燕淮凌這邊。 安然落座后,拿出洋華卷于燭火之下,藏燁面色凝重地開始了閱讀。 大人真不打算睡床?燕淮凌掀開被子,還想最后掙扎一下將氣氛緩和,若是在下先替大人暖床也行,半夜大人要是吃不消了,再 話說了一半,他便見藏燁擰眉抬眼,朝他投來責備一瞥。 當即住了嘴,燕淮凌緊抿唇,沖藏燁做了個乖乖的閉口動作,便一樣一點點躺下,拉上被子。 收回視線,藏燁清淺地嘆了口氣,搖了搖頭后便又垂眸開始讀卷。 雖然合了眼,燕淮凌卻能聽到耳畔藏燁時不時的翻書聲。 毫無睡意,他就那么一直裝睡到藏燁熄了燈。 聽到藏燁腳步聲往床邊來時,燕淮凌還莫名緊張了一陣,但很快,他意識到那男人只是輕聲在床邊地面落座,似是再無動作。 窗外夜蟲鳴聲頻起,燕淮凌保持同一姿勢許久,也未聽得藏燁上榻。 不知已過幾更,最終,他忍不住翻身面向藏燁方向,悄悄睜眼。 黑暗中,藏燁盤腿抱劍坐于地上,背靠床沿,垂頭沉睡。 視線落在藏燁后腦,燕淮凌瞇眼凝視半晌,只感到心間有股抑制不住的沖動。 忍不住幽幽抬手,向視野中藏燁后腦探去,但燕淮凌伸了一半,想到敏銳如藏燁定會在他指尖尚未碰到對方時便能察覺,于是只得勉強讓指尖停于半空,虛晃著,以極其細微的動作,勾勒起藏燁背影。 指尖滑過視野里對方那烏黑發絲,寬闊肩膀,緊實背脊 【公子可有龍陽之好?】 【藏某不好龍陽,望公子今后也潔身自好?!?/br> 指尖一頓,燕淮凌兀自陷入沉默。 不知僵直了多久,他才依依不舍地收了手,強撐著精神,又看了一會兒藏燁背影。 半晌,他垂眸望向自己指尖,面露困惑。 自己到底想從此人身上獲得什么? 幾句來自藏燁的安慰么?那斷然是不可能的。 此人向來心直,思行一致,若真說出些回應之話,他燕淮凌怕也吃不消。 只是 苦笑一聲,他不得不承認確實蠻想看到身前這強大之人因為什么人而瘋狂的凌亂模樣。 胡思亂想間,燕淮凌想著藏燁那張嚴肅而認真的面孔,漸漸墜入夢鄉。 翌日清晨,二人收拾行囊,往那遷武城西邊冰刃山而去。 行至半日,見那大道盡頭若隱若現半身隱于云中的冰刃山,燕淮凌調侃道:大人可曾聽說過那冰刃山傳聞? 藏燁:未曾聽得。 燕淮凌執扇悠閑道:聽聞那冰刃山半山之上永夜,半山之下永晝,進入那永夜之境,便有冤魂聚集,無人敢近。 藏燁面無表情地騎著馬,聽燕淮凌信誓旦旦地信口開河。 而那冰刃山內有一冰湖,湖面恒冰,永不融化。 公子從哪里聽得這些荒謬故事? 大人可信?燕淮凌瞇著眼,優哉游哉地看著前方晴空。 不信。藏燁一點面子不給。 大人可敢與在下作賭? 不知今日這浪蕩子又要耍什么花頭巾,藏燁道:賭又如何?不賭又如何? 大人若賭贏,在下愿給大人打一月下手;若在下贏了,大人需答應在下一事。 總覺得這話耳熟,藏燁回憶了一陣,想起上次這潑皮硬要跟他蒙眼切磋時,似是提過類似內容。 干脆不答,藏燁雙眼緊望前方,確覺那山峰之氣略顯詭異。 最終,他妥協:如何賭? 賭在下所言非虛。燕淮凌那胸有成竹的模樣,讓藏燁忍不住沉默。 見藏燁半晌未應,燕淮凌道:怎么,大人是怕會輸給在下? 總覺得若是不答應下來,對方還會繼續糾纏,藏燁干脆道:好。 這潑皮雖然不少鬼點子,不過也并非完全無依據。 見對方說得如此信誓旦旦,藏燁心下也確實有股好奇之意蠢蠢欲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