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先跟我媽說說，探探口風?！鳖欙L想了一下，“我估計這兩年他也想明白了，畢竟我們家本來就先出了一個同性戀，他都接受了，再接受一個應該也不算太難?！?/br>
    “嗯?！泵卓牲c頭，又想到顧風在家里挨的那些打，心底還有點發酸。不由得捧著他的臉，眼底帶著淺淺笑意問：“你怎么那么沖動就和家里出柜了？”

    “反正早晚得出?！鳖欙L和他對上視線，“趁現在還早，等他們年紀大了就不好出了?！?/br>
    “那你還扯什么我和你一見終情之類互定終身的？”

    “我單方面一見終情不行??？”顧風低頭又在他唇上落下一吻，“現在不也互定終身了？結果一樣，只是過程有了點兒出入，問題不大?！?/br>
    米可墊起腳在他眼睛上親了親：“我都不知道說什么好，辛苦你了?！?/br>
    顧風挑眉：“光說句辛苦有什么意思，你不得安慰安慰我？”

    米可低著頭輕輕笑了聲，再抬起時臉上有點紅，摟著顧風的脖子主動吻了過去...

    ·

    兩個人磨蹭到了晚上才出發，到海寧時已經是晚上快十一點，也沒多耽誤，找了間酒店洗漱完便睡了。

    第二天天剛亮又起來。

    從市區到墓園要開許久的車，索性來祭拜的人少，路上也不堵，很順利就到了山頂。

    從門口進去還要走很長一段路，顧風把車停好后和米可一起走。

    他今天穿得很正式，手上抱了兩把新鮮的花。

    米可從他手上接過來一束：“你什么時候去買的？”

    他在山下時想去買，結果被顧風叫住說已經買好了，但他卻沒有印象，他記得他們明明是一起起床的。

    “今天早上?！鳖欙L把卷曲的包裝紙拉平，“那時候你還在睡覺?！?/br>
    米可嗯了聲，往前走了兩步，又慢了下來。轉頭看著顧風線條清晰的側臉不知道在想什么，過了會兒才收回視線看向前方。

    又過了好一會兒，米可才開口：“我跟你講講我爸媽的事吧?！?/br>
    顧風點頭：“好?！?/br>
    米可看了眼手里的花，才緩緩開口：“那年我9歲，還在上小學。六一兒童節那天，我代表我們學校參加市區的書法比賽，我還記得很清楚，我拿了第一名?！?/br>
    顧風回憶起他之前在鄉下寫的春聯：“難怪你寫字很好看?！?/br>
    “我爸媽是我們那兒的重點中學的教師，我上小學的時候就想，我要考到他們學校去，讓我爸給我當班主任?！泵卓擅銖娦α讼?，“這樣我就能欺負同學了?！?/br>
    “拿了獎狀后，我可開心了。好不容易捱到中學放學，就不停地給我爸爸打電話，讓他回來給我慶祝?！彼季w陷入回憶中，說話語序有些亂，“我還有個同歲的表姐，就是我小姑的女兒。那個時候剛好在附近的一個學校上學，因為離我們家近，所以一直寄住在我家。每天放學了，我爸媽就順路一起接回來?！?/br>
    米可站在原地低著頭，喃喃道：“我們隔壁街上有一家賣蛋糕的店，就是有點貴，而且我爸媽工資也不是特別高。我媽身體又不太好平時看病也花了很多錢，所以只能過生日或者節日的時候才能吃到。那天我得了獎，自覺是個特別好的日子，就跟我mama說讓她給我買那家的小蛋糕吃。我媽特別寵我，就答應了?！?/br>
    他停了下來，過了好一會兒才繼續說：“交警說的是有司機疲勞駕駛，直接沖了上來，一連追尾了好幾輛車...”他說到這哽住，眨了幾下泛紅的眼眶，用力地吸了下鼻子，“三個人都沒活下來...”

    顧風將他攬進懷里，輕輕撫著他的背：“這不怪你?！?/br>
    “其實...”米可眼角的淚沒忍住落下來，滴在顧風黑色外套上，泅出一圈影子。他咬了咬唇，才啞聲道：“其實我媽接到我電話的時候已經都快到家門口了，結果因為我吵著要吃蛋糕，就讓我爸調了頭去隔壁街買...如果不是我——”

    “不是你的錯?！鳖欙L摸著他的頭發，“你別把責任攬在自己身上?！?/br>
    “后來我買過很多次那個蛋糕，味道也一般...”米可聲音抖得不行，眼淚簌簌地掉，有些語無倫次地說：“并沒有想象中那么好吃，一點兒都不甜...”

    顧風聽著他崩潰的聲音聽得心里不禁生起一陣疼，忍不住也紅了眼眶，又將他抱緊了些。輕聲哄道：“乖，這不是你的錯，不怪你，不要自責。叔叔阿姨那么愛你，一定不想看到你在他們面前哭...而且我猜事發當時他們一定有慶幸過，他們的寶貝沒在車上?！?/br>
    米可忍不住整個人也顫抖起來。

    顧風想起在小姑家看過米可小時候的照片，被打扮得像個女孩子一樣，模樣甜甜的，特別可愛，一家人笑得很幸福。

    照片旁邊還有手寫字跡，他還記得那段話：“現在他們的寶貝長大了，這么受人歡迎，還有這么多人喜歡，他們看到肯定很高興?！?/br>
    “...”

    米可眼淚徹底決堤，低聲嗚咽起來。

    這是他第一次將這些事情說出來。

    他曾經無數次想過，如果當時自己也在車上，會不會就不會這么痛苦，也不會這么孤單。

    他好想一回家，就有明亮的燈光，桌上有熱好的飯菜，還有家人溫暖的笑臉。

    但現在又好像有些不同了。

    有個人抱著他溫柔地安慰，告訴他，這不是他的錯，他的父母很愛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