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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自己都沒回過神來,已經輕輕倒在了床上。 果然軟得很。 顧容景看著他身下壓出的褶皺,沉默了許久,還是把指尖收了回去。 冼玉見他沒有說話,便安心地躺著翻了個身。顧容景面巾未揭,他們相處了一段日子,他還從未看過小徒弟完整的面容。 不看也知道,一定十分俊朗。 冼玉又回想起他方才的那句,不禁有些心癢癢:“容景,你再叫我一句師尊吧?” 顧容景回頭,無語地望著他。 冼玉從前收徒,哪個不是拜師后當即跪下來磕個頭,再奉上茶水,恭恭敬敬道一句師父。哪像顧容景,一點規矩不懂也就罷了,到剛才為止,還從來沒喊過一聲師父呢。 以前天天聽不覺得有什么,現在好不容易收了徒弟,發現是個啞巴,正沮喪呢,沒過幾天,啞巴又開口說話了??! 好家伙,這可把他驚喜的。 冼玉心里驚奇得很,撐著下巴笑道:“剛剛不是叫得很順口嗎,難道說嘴上不喊,但心里已經念過好多遍了?我知道你害羞,但也……” 話還沒說完,顧容景已脫了鞋子,盤腿坐在床角處,靜心打坐了起來。 一秒入定。 冼玉哼地一聲,撇了撇嘴。 燭光柔和,被褥柔軟,他忍不住打了個哈欠。 為了趕路,他們在劍飛上了好幾個時辰,已經嚴重超出了冼玉平時的運動量。他眨了眨眼,但還是困倦得很,最后還是在打完第三個哈欠后,迅速地進入了夢鄉。 醒來時,天光大亮。 床角處一點褶皺都沒有,體溫也已經散去很久。冼玉躺在床上賴了一會兒,洗漱好出門,發現顧容景已經在樓下坐著,面前還放了一份早餐。 他辟谷已久,很少吃這些。 那些只可能是為冼玉點的。 顧容景心有所感,抬頭一望,與他視線相對。 一瞬間仿佛回到了飛花樓,兩人的第二次相遇,當日顧容景就是這樣被他用目光釘在樓道之上,看起來冷漠不近人情,只有腳步出賣了他,泄露了幾分局促和茫然。 冼玉淺淺一笑,走下樓去,伸手拿燒麥前自覺地報備,“在樓上洗過手了?!?/br> 顧容景神色微緩。 剛蒸出來的燒麥,熱乎軟彈,咬一口,里面米粒顆粒分明,晶瑩剔透。 口味倒是不錯。 他吃到一半,忽然察覺廳堂里有些過分的安靜。他抬頭掃了一眼四周,空蕩蕩的,沒有別人。 “他們走了?!鳖櫲菥暗?,“說辰時于秘境前匯合?!?/br> 冼玉叼著的燒麥瞬間掉了下來。 “走了??”他看了眼外面的天色,蒙蒙亮的,沒有敲更,他只能大約判斷出這會兒應該已經過了卯時,“怎么不早說?” 萬劍宗弟子估計都已經到秘境了。 “只說辰時匯合,未曾說提前?!?/br> 冼玉:“……” 您倒是挺淡定哈。 他糾結了一瞬,很快也想開了。 晚了就晚了吧,反正他們在萬劍宗弟子們眼中也沒什么好印象,也不差這一宗罪。 再者,去蛟潛秘境的門派都在這棟客棧里,這群修仙正道到今日早上時才假惺惺地通知他們匯合的時間,想必也沒藏著什么好意。 沒了心理負擔,冼玉吃飽喝足后,才和顧容景一起、慢慢悠悠地御劍飛向了蛟潛秘境。 此時天色微亮,各門弟子已經在入口處足足站了兩刻鐘??吹綆熗絺z站在劍上緩緩晃過來的時候,那些本就看他們不爽的萬劍宗弟子們率先擺出了一張臭臉,只等他們落地便要發難。 “各位道友早啊?!辟癫⒉唤o他們這個機會,臉上笑意融融搶著道,“我們特意‘提前’了一會兒,還自以為勤奮。沒想到道友們已經‘聞雞而起’了,真是讓我輩自愧不如啊?!?/br> 這套說辭…… 顧容景瞥他。 冼玉權當沒看見,有個毛頭小子看不過,想上前和他辯論—— 他們雖然不是萬劍宗的人,但令牌卻是從他們這里流出去的,到時候說起來不還是損毀了他們萬劍宗的名聲? 只是他話還未出口,另一人揮了揮手,將他呵退。那毛頭小子一臉不服,僵著脖子走了回去。 冼玉這才注意到,昨天在樓梯上碰到的那個貴公子今日換了一身樣式不同的紅衣勁裝,黑發高高豎起,腰間別著一把長劍,站在眾萬劍宗弟子面前。 只有他腰間沒有佩戴的信物不同。 他冷冷道:“既說了是辰時,那便不算遲來。稍后秘境開啟,等請點過人數后,手持令牌者即可通過。三日后秘境自動關閉,你們聽到預警笛聲后,需立刻將靈力注入令牌之中,它會帶你返回入口集合。過時未出者……” 后面半句他沒有說完,但所有人都明白后果。 秘境關閉后,時間的流速遠遠慢于外界,如果被關在里面,危險可想而知。 這次蛟潛秘境開啟,一共有五個宗門參加。 其中為首的自然是萬劍宗,除去如意門,剩下的都是些冼玉沒怎么聽說過的門派,弟子大多是筑基或是金丹期的修為,每派大約五六人,憑借服飾顏色和門派信物即可區分陣營。 此外,宗門為了防止新弟子們折損在秘境之中,貫徹好以老帶新,每次秘境開啟,各門各派都會派出領隊看護。像蛟潛這種小地方,其他門派不夠出彩,便只能聽萬劍宗的人吩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