磨砂門推開, 段池硯額發是濕的, 大概是已經沖過澡。

    四目相對時, 安靜就容易造就尷尬，時野乖巧地坐在角落：“挺暖的, 前輩……要下來嗎？”

    段池硯垂眼, 細長的指尖落到浴衣的綁帶上。

    時野意識到他要松開, 不自覺地心跳加速, 眼珠子游蕩半天不知道放哪里。

    前輩脫個浴衣……為什么動作那么慢！

    看、看風景吧！

    時野扭過頭, 感受著一圈一圈漣漪緩緩蕩到跟前。

    水被破開的聲音, 渺渺的水霧，還有模糊又清晰的夜景。

    時野剛剛被滋養得懈怠散漫的心驟然開始加速, 跟段池硯在一個池子里的念頭越來越清晰。

    “不聊天嗎？”

    段池硯開口時，時野才驟然發現他們的距離很近。

    段池硯就在他一臂之外的地方，跟他以同樣的方向在看景。

    “……聊?！睍r野是這么答應的，可支支吾吾半天, 說不出一個字。

    前輩想聊什么？他在看什么？我回頭的話算偷窺他人隱私嗎？

    段池硯把毛巾疊好，也跟時野一眼放在頭上，帶著絲縷笑意：“我能問個問題嗎？”

    時野謹慎緊繃, 認真地點頭。

    “你是小狐貍還是小刺猬, 怎么那么扎人呢?！?/br>
    時野反應了兩秒，狐疑地回頭：“……什么刺猬?！?/br>
    段池硯的瞳色被水霧暈染的有些朦朧, 放慢嗓音：“團成一團不讓別人靠近的小刺猬?！?/br>
    “？”

    錄制結束, 沒有外人打擾, 段池硯終于能清算他們之間的舊賬。

    段池硯的手輕輕靠在桌面，微支著下巴：“我來錄節目之前去了一趟G城，回了一趟……勉強算是家的地方?！?/br>
    時野這才意識到前輩跟他報告行蹤。

    “本來想趕回來跟你一起錄制的，但航班被取消了?！倍纬爻幓卮?，“我只能訂到這里最早的飛機，但還是讓你等了兩個小時?！?/br>
    時野慢慢地沒進池子里，想讓池水的溫度平衡一下他逐漸發熱的臉。

    “我沒有帶充電線，手機交給助理充電，但他忘記了，下機之后才找到的電寶?！倍纬爻幷f到這里，似乎也有些意識到自己的過分，手輕輕疊在池邊，把臉側靠過去。

    他半張臉沾上了霧氣，帶著點討好的柔軟：“不是刻意不給你發信息的?！?/br>
    溫泉對身體真好，居然只是泡那么一會兒，時野就覺得血液加速循環，心跳聲變重變響。

    砰砰、砰砰。

    都快讓他誤以為是小鹿亂撞。

    “手上的傷，是被花瓶砸的。覺得很不好意思，所以沒告訴你?！?/br>
    池子的水蕩漾著，順著臉部的線條漲垂到段池硯的眼睫，他眨眼的時候水濛濛的。

    “謝謝你發現我受傷了?！?/br>
    時野恍惚地低頭，余光發現自己不僅是脖子，鎖骨都紅了。

    這……好像不是溫泉的功效。

    他有點暈乎乎的，開口發現自己半張臉還浸在水里，笨拙地嗆了一口。

    段池硯以為他要滑倒，瞬間把人攙起來。

    時野蒙了，腦門上的毛巾跟段池硯的毛巾一同墜入池中，漾開的水花分別濺在兩人臉上。

    他下意識攀著段池硯的肩膀，穩定重心之后才發現兩個人之間的距離只剩半掌。

    貼、貼得很近。

    段池硯發現他的耳朵唰地一下就冒了出來。

    “沒，沒事?！毙『傔B忙站直。

    段池硯低頭去撈毛巾時，微不可查地頓了片刻，隨后極快地把兩條毛巾擰干，重新放到時野跟前。

    時野接過，順著氣：“謝謝?！?/br>
    段池硯錯開視線，藏下了那抹可疑的紅。

    時野沒在霧中發現他的表情，只是想問：“那，我們現在是朋友嗎？”

    “……一直是?！?/br>
    小狐貍又湊到跟前：“是能夠私底下發信息的朋友嗎？”

    “嗯?！?/br>
    “是不高興了會相互傾訴的朋友嗎？”

    段池硯整理好情緒，點頭。

    時野像個得到了夸獎跟糖果的小孩，一下沒忍住輕笑出聲。

    溫泉水有感染力，段池硯也輕輕挽唇。

    所以，這么一點小事，為什么到現在才說開呢？

    時野得到了滿意的答案，整個人都輕松下來。

    “趙爸的面是真的好香啊，回國就吃不到了，好可惜?！?/br>
    “他教了我?！倍纬爻幒唵蔚鼗貞浟艘幌鹿ば?，“不過他們家的湯底有秘密配方，可能也做不出那個味道?！?/br>
    時野深感遺憾，又問：“節目組真的讓你走路過來??？”

    “嗯，簡單逛了一圈夜市，其實主要是為了拍攝這附近的特色景點，距離沒多遠?！倍纬爻幓卮?。

    時野倏然又覺得自己坐車過來有些遺憾，沒看到夜市的風景。

    兩個人泡了小十分鐘，時野先覺得有點暈乎乎的，想出池子。

    可一想到自己光溜溜的，又覺得尷尬。

    怎、怎么出去啊……

    “溫泉不能泡太久?！倍纬爻幷归_浴巾，“該出去了?！?/br>
    “喔，對?！?/br>
    時野尷尬地在水下搓搓手，剛想一鼓作氣站起來，段池硯的手輕落在他的肩膀。

    “我先出去吧?！倍纬爻庉p咳一聲，站了起來。

    時野這才發現段池硯穿著泳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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