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慧摩伸出一根手指,輕輕敲了敲紫金缽,缽體發出悠揚的“當當”之聲,一縷灰霧從缽中緩緩升起,落到臺上化作一位婦人。 那婦人似剛剛蘇醒,還未弄清發生了什么事,睜眼見到鄭慨然站在眼前,怔了一怔,納頭便拜:“恩公!” 鄭慨然暗暗叫苦,不知這怨靈會說出什么來,但慧摩正站在他身旁,也由不得他下手處置,只得裝作大吃一驚道:“這是怎么回事?” “恩公,您不記得了嗎?當年您讓我收集那些孩子的魂靈,放在山城之中,還幫我建立結界,隱藏山城,您贈與我的傀儡符,救了小杰,聞娘永世難忘?!?/br> 臺上婦人感激涕零,臺下的各大家族心里卻咯噔一下。孩子失蹤的消息他們也曾得知,往常最簡單的追尋辦法,便是招魂。招來被害孩童的靈魂,有何遭遇,是何人所為,一問便知。然而五十年來,他們接到的多樁孩童失蹤案,都蹊蹺得很,極少能找來孩童魂魄。而如今聽這怨靈一說,竟是有人將那些魂靈都禁錮了起來,這不是存心擾人查案嗎? 頓時,臺下人看鄭慨然的眼光都有了變化。 鄭慨然冷然道:“大師不會就聽著這妖怪的一句話,就認定鄭某人與易魂丹一事上有所牽連?” “阿彌陀佛,”慧摩低喧佛號,“這怨靈對孩童之血十分敏感,貧僧帶她來此,若她尋不出易魂丹,鄭掌門自然清白自證,無需煩惱?!?/br> 這一席話,說得鄭慨然啞口無言。他本就想要撇清關系,此時又如何可以拒絕? 慧摩輕敲紫金缽,悠揚的敲擊聲中,怨靈渾身一震,妖氣突然增強了不少。 仿佛毫無意識似的,怨靈開始在臺上飄蕩:“恩公,您身上怎么……有孩子的味道?”話音未落,她又化為一團灰霧,在臺上繞著眾人轉起圈來。 黃澤霖此時已將原先托在手中的丹藥遞給了慧摩大師,那怨靈經過他時,停了一停,叫道:“童血!你的手上有童血!” 臺下眾人眼睜睜看著灰霧繞著沐夕沄與古青橋轉了一圈,卻沒有任何表示,徑直又向鄭宇得飄去。 還未到鄭宇得身邊,怨靈突然呼嘯起來,萬千母親的靈魂震怒出聲:“兇手!你的手上,沾滿了孩子的血!” 灰霧直沖而下,直逼鄭宇得的面門,萬千冤魂同時出聲,他嚇得大叫一聲,向鄭慨然跑去,“叔父救我!” 鄭慨然一揮手,一道強勁的靈力射出,怨靈大叫一聲,似全身起了火焰,呼地一下燒了起來,片刻便成了灰燼。 這一切都發生在電光火石之間,不論臺上臺下,都救援不得。 鄭宇得冷汗涔涔,兀自抱著鄭慨然的靴子,嚇得發抖。 鄭慨然心中低嘆一聲,心中頗有不舍,但隨即便大聲喝道:“劣徒,你竟做出這等傷天害理之事!”說完,一掌向鄭宇得的天靈蓋拍去。 這一掌毫無留手,鄭宇得還未反應過來,頭頂已遭重擊?;勰Υ髱熂膊缴锨?,卻也慢得一線。 鄭慨然冷著一張臉,轉向臺下:“今日鄭某才得知,劣徒竟做出這樣傷天害理之事,如今只得當眾清理門戶,日后定當徹查此時,賠償受害家屬,給天下人一個交代!” “他這是先下手為強??!”方瑞悄聲對鄧冼道。 聞子期在一旁嘆了口起,“現在沒了人證,怕是不好追究了,可惜……” 慧摩沉默地看著鄭慨然,智慧的雙眼帶著慍怒,過了一會兒,他又施一禮:“阿彌陀佛,施主大義滅親,親手處置愛徒,讓貧僧心疼不已。幸虧貧僧剛才上山之時,碰巧遇到幾人打斗,順手救了個人,否則,怕是鄭掌門會更加傷心?!?/br> 鄭慨然雙眼殺氣頓顯,狠狠地盯著慧摩。 臺下人群散開,一個人快步走了上來。 君子劍蘇言君。 此時的君子劍,卻有點狼狽。束發的玉冠微微傾斜著,衣衫上幾道劍痕,還隱隱洇著血跡,最惹人注目的,卻是他此刻面如死灰的臉色、烏黑的眼眶、凹陷的臉頰以及脫水干裂的雙唇。 君子如玉,君子劍的臉上也總是帶著溫潤的笑,有誰見過他此刻模樣? “師父!”蘇言君深深注視著鄭慨然,眼中沒有一貫的崇敬,卻帶著恐懼與萬念俱灰的痛。 與秦樂趕往西北后,蘇言君幫助秦家安撫了疫情,因為擔心摩云山弟子的安危,在以最快的速度巡查了最后兩座法陣后,蘇言君在三天前回到了摩云山。 蘇言君上山的時候已經是半夜時分,天魁峰上很安靜,連平日里巡山的崗哨都未曾看到。他以為瘟疫蔓延到了山上,導致人手不夠,不由得心急如焚,腳下又加快了幾分。 就在快要到達天魁堂的時候,眼前突然閃了一閃,蘇言君本能地一頓,隱匿了身形,悄無聲息地潛到天魁堂的窗旁。 堂內,巨大的法陣正微微發著光,鄭慨然坐在陣中,一道道黑氣從陣中蜿蜒而出,將大堂內的燭火遮得忽明忽暗。 五道紅光自陣法四周亮起,照亮了站在陣外的人,蘇言君一看之下,大吃一驚!正對著他的,竟是當時在龍爪山山谷中,曾與他交手的灰袍人! 那魔人,在這里作什么? 紅光閃了又閃,慢慢增亮,陣內外的六個人,都全神貫注,緊盯著紅光的動靜。 過了有一炷香的時間,紅光突然停滯了,鄭慨然一頓,問道:“宇得,怎么回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