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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來的幾天都在忙亂中度過。黃澤霖與沐夕沄在回春堂,其他人或多或少都會些醫術,分散在城中各藥堂幫忙。 這種肺疾的傳播速度很快,常常是一人染病,一家人都難以幸免。幸而在疫情初期就進行了一番清查,把所有的輕度病患都集中在了新建的安置點,重癥的患者則安排在各個藥堂。 藥堂里的大夫伙計全都連軸轉,疲累不堪。 所幸病情漸漸穩定下來,除了本身就有重疾的老人,其他人看起來都開始漸漸好轉。 黃澤霖從西市的安置點回來,稍稍松了一口氣,站在回春堂門口。 沐夕沄仍是一襲白衣,正在堂內給一位老人診脈。 連日來不停地看診煎藥,他每日休息不到兩個時辰,吃飯也只能瞅著空,常常一忙起來就顧不上。幾天下來,他的臉已經瘦了一圈,下巴越發尖了起來。但他依然語調平靜溫和,診脈扎針穩穩當當,看得黃澤霖連連點頭。 黃澤霖正要出言讓沐夕沄休息一下,一陣馬蹄聲由遠而近,到了回春堂一個急停,朱易城跳下馬來。 “黃長老!”他急匆匆地道:“城南發現了一個奇怪的病人,麻煩您過去看一看!” “奇怪?怎么個奇怪法?” 朱易城小心看了看黃澤霖身后的鎮民道:“我也說不上來,您老還是親自去瞧瞧吧?!?/br> 黃澤霖心中一凜,一股不祥的預感涌上心頭。他點點頭,進藥堂收拾了藥箱,與朱易城共一匹馬,前往城南。 城南,貧民區。 這里是百花城生活環境最差的地方。房屋矮小,多是幾片薄薄的木板,加蓋一層茅草便住進了人,屋檐都重重疊疊搭在一起,屋內透不進陽光。七月的西南多暴雨,天氣潮濕,貧民區里的積水從來沒有干過,空氣中彌漫著一股濃重的霉味。 那位“奇怪”的病患名叫趙七,就住在其中的一座小屋中。 前幾日蘇言君帶人來清查時,已將這里的可疑病人都篩了出來,病重的送往藥堂,輕癥的集中在一旁的空地上,找附近藥堂的大夫挨個看了診,拿了湯藥分了下去。 趙七在這一片算是發病最早的,當日領了湯藥后就回家躺下了,后面兩日也不見出門,今日一位相熟的鄰居又去了趟藥堂,領了免費的湯藥回來,打算分他一份,誰知道到了他家,才發現事有異常,趕緊報告了官府。 黃澤霖到的時候,已有一群防護得嚴嚴實實的士兵將趙七的房屋圍住,一群鎮民站在遠處指指點點,不敢靠近。 黃澤霖用布巾圍住口鼻,進入屋內。 趙七直直地躺在床上,兩眼微睜,一動不動。黃澤霖走近才看到,他的雙手雙腳都被草繩牢牢縛住,皺眉問道:“為什么這樣?給他解開,我得看看到底是個什么癥狀!” 朱易成做個手勢,叫上了兩名士兵,三人一同走上前來。他讓那兩人在床邊站好準備著,自己拔出匕首,快速割斷了趙七手腳上的草繩,后退一步,守在黃澤霖身前不遠處。 趙七又在床上躺了半刻鐘的時間,緩緩睜開了眼睛。 平常人的眼睛睜開,必會看向有人之處,趙七睜開眼后,眼珠卻動也不動。他坐起身來,一翻身便下了床,在屋里四處走動起來。 朱易成手里拎著匕首,在床頭重重敲了兩下。 趙七本在游蕩的身子一頓,突然轉過身來,雙手彎曲如爪,狠狠的向朱易成抓來。 朱易成一矮身躲了過去,趙七撲空后立刻轉身,又向他抓了過去。 兩人在房內你追我逃了片刻,黃澤霖發現,若朱易城遠離趙七,而且沒有大的聲響時,趙七便十分茫然,但只要朱易城發出一點聲音,或者靠近,趙七立刻會向聲音的來源撲去。 一炷香的時間后,朱易成向兩個士兵一招手,兩人撲上前去,把趙七按在床上,又綁了起來。 黃澤霖上前去看了趙七的面色、舌苔,又診了脈,心下詫異。 所謂“五臟所藏:心藏神,肺藏魄,肝藏魂,脾藏意,腎藏志”(注)。人有三魂七魄,肺疾,讓本應安于肺中的魄散于體周。若是尋常疾病,扎針吃藥后,魄便可以回來,人也恢復正常,而這趙七雖吃了藥,肺的毛病沒了,七魄卻沒有完全回到自身,少了主神智和情緒平和的兩魄,變成了行尸走rou,還是十分暴戾的行尸走rou。 不知是只有他一人這樣,還是所有得病的人都會如此。黃澤霖突然感到不寒而栗。 回春堂。 沐夕沄看完最后一個重疾患者,正趴在藥柜前的柜臺上休息。連日的勞累下,他幾乎是額頭剛剛碰到桌面就陷入了夢鄉。 也不知過了多久,只聽得“啪“的一聲,有什么東西摔在了地上,緊接著,傳來了伙計的尖叫。 沐夕沄猛地起身,就見地上摔了一個藥罐,藥汁藥渣灑了一地。藥堂的一個伙計,正瑟瑟發抖地蜷在墻角,周圍圍著一圈人,正伸長了雙手要去抓他。 那些人,是剛才還躺在藥堂中的病患! 沐夕沄一躍而起,跳過柜臺來到藥堂中央。落地聲一出,站得離他較近的幾個人立刻循聲而動,張著手向他撲來。 沐夕沄一矮身從人縫里鉆出,扒開圍著伙計的幾個大叔大媽,將他一把拉了出來。 伙計嚇得渾身顫抖,鼻涕眼淚糊了一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