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枝 第30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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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枝也很高興:“人多了熱鬧?!?/br> “人多有什么意思?!彼方{不以為然,“吵吵鬧鬧繁文縟節?!?/br> 他想起侯府過節,一大家子上上下下幾百口人,光是請安行禮都要半天。 “人多有什么不好?我往年都是一人過節?!苯鹬β曇舻土讼氯?。 她很快又抬頭,高高興興:“今年多個人就是不一樣?!?/br> 朔絳忽然想到金枝從來都是一個人。 她那么倔,肯定不會去別人家過節,一定是自己一人在家里。 每年月亮高懸,月華流轉,滿城闔家團圓,只有她獨自望月。 朔絳心里有點難過。 他舉起酒杯:“以后會好起來的?!?/br> “好什么好?!苯鹬τ行┖眯?。 月亮這么亮,也不知道背后多少黑暗。 今晚月亮這么圓,像是一個耐心傾聽的慈母:“其實烏衣巷的人,曾經說過我是喪門星……” 金枝小時候爹就死了,到了繼父家,繼父的家也散了。 后來陳婆婆收留了她,她終于有個短暫的人生居所。 那時金枝生得美,舉手投足自有一股貴氣, 讓烏衣巷的孩童艷羨的同時也讓他們生了距離感。 于是就有孩童在外說金枝壞話“她是喪門星,誰沾誰倒霉!” 星河迢迢。 毛栗子在火里嗶嗶啵啵作響。 “那時候我不信,我想我才不是呢!”金枝望著月亮心緒飄到過去。 “我學著放下書本與孩童們一起打鬧,學會了一切街巷粗魯之語,學著跟她們叫罵?!?/br> 她慢慢融入了市井人間。 “沒人再罵我了,直到……” 直到陳大郎也死了。 人們再次指指點點,說她克父、克夫,是個天生孤寡命。 “愿意娶我的正經人很少。偶爾愿意來提親的都是天殘地缺?!?/br> 金枝表面上滿不在乎,心底深處某個地方還是會悄悄的擔心。 是不是自己真的是喪門星? 朔絳心里一梗:“那,白大人是唯一一個?依誮” 金枝點點頭。 唯一一個有官職、通文墨、還能接受她、許以正妻之位的男子。 她搖搖頭,將心里那些遺憾甩到腦后: “所以你要趕緊養傷,痊愈后證明給外人我并不是個喪門星?!?/br> 風馬牛不相及。 可朔絳認認真真點頭:“好?!?/br> 兩人舉起酒杯。 果酒甜滋滋的,不由自主就喝了許多。 月光靜靜流淌,月華流轉逐人,似乎滿城的不公、憤懣、不甘也被月光藏了起來 朔絳也將心里的秘密說出來:“其實,我爹,不喜歡我?!?/br> “我小時候舞刀弄槍,他瞧見極為不喜,只讓我學文?!?/br> 他似乎并不是學文的料子,常??目慕O絆,許多詩句背不出來。 如今他學了文,他爹卻又偶然用遺憾的目光瞧著他。 金枝了然:這孩子說的應當是他被賣之前的生活。 “老百姓家里自然是希望孩子科舉功名,誰會喜歡孩子做個舞槍弄棒的粗人呢?”她安慰朔絳。 朔絳苦笑。 金枝不知道怎么安慰朔絳,只能勸他舉杯。 黃酒并不辛辣,經過小爐燉煮后只有綿長細膩的酒香。 喝入口中甘甜可口,不小心便喝下去許多。 金枝舉著酒杯,醉眼迷離:“你說,我們與富豪簪纓世家共同生活在汴京同一輪月下,他們富貴,我們卻落魄不堪。憑什么一切都這般不公?” 她喝多了,咯咯咯笑著,也并不是想要一個回答。 朔絳呆呆看著金枝。 他從來沒有遇見過小娘子同她這樣生機勃勃。 像野蠻長在野地的野薔薇, 長滿尖刺閑依狂風。 別的花溫婉,香氣逼人,花瓣被貴人采擷簪在鬢間。 野薔薇卻在貧瘠的土地上頑強生長,倔強生出燦爛的花苞。 她從不抱怨, 少下點雨,她便少開花。 天要刮風,她便將花苞合攏。 頑強而燦爛活下來。 只有旅人在長途跋涉中于原野上才偶然見這一簇盛放的野薔薇。 卻無從采擷,只能驚艷于她的蓬勃。 果子酒的香氣越發蓊郁。 朔絳趴在桌上睡著了。 —————— 雕梁畫棟,正是封地的侯府。婢女們殷勤迎接上來:“世子來了?!?/br> 朔絳應了聲,往殿里進去。 殿內紅燭高照,有個小娘子正坐在窗前梳妝,她垂著頭背對著朔絳。 朔絳看不見她的臉,只看得見她發間的漩渦,還簪著一枚玉簪花。 朔絳心里產生一種奇異的熟悉感。 他伸出指尖,女子的烏發柔順,黑緞子一般又亮又滑,從他指尖滑落。 女子嗔笑一聲:“夫君!” 朔絳從鏡中看見她的臉。 含情脈脈,盈盈似語。 是金枝。 ! 朔絳嚇醒了。 月色仍舊照在汴京這方小院里。 他坐起來。 原來他們喝多了,倒頭睡在院里。 旁邊金枝伏在桌前,還在咯咯吱吱的磨牙。 朔絳覺得好笑,笑話,他居然能夢見了金枝。 更不用提在夢里她還喚他夫君。 朔絳搖搖頭,將這無聊的夢境置之腦后。 他搖搖金枝:“醒醒!” 金枝不回話。 朔絳只好伸手過去,想將她扶進屋里。 金枝嘟噥了一下,整個人都往朔絳身上靠過來。 她迷糊間衣袖牽扯,雪白胳膊露了出來,似凝脂如軟玉。 朔絳有剎那的恍惚,他忙錯過眼去收回手。 最后只能將自己的外衫披到金枝身上。 他宿醉未醒,腦子有點懵,很快又入睡了。 誰知金枝又入夢來。 仍舊在那間房里,她從梳妝鏡前扭身,凝脂柔荑抓住他的胳膊, 熟悉的觸感讓朔絳腦海里嗡一聲。 就像他重傷了那次一樣。 上次他受了傷,金枝也是情急之下攥住了他的胳膊。 朔絳口干舌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