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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衡捂住他的口,截住他后頭的話:“夠了?!?/br> “都跟我說要徐徐圖之,徐徐圖之!”趙衡甩開沈靜的手,仰天長出一口氣,“皇兄從前也想著徐徐圖之,結果呢?趕走了一個蔡炳圖,又扶起了一個明德公,皇兄卻熬盡了心血,熬死了自己?!?/br> 趙衡踱了一步,又轉過身:“這一年來,朝中局勢雖然漸漸趨緩,可是商茂時的心也養大了。商青蘿還沒進王府的門呢,他已經開始謀劃著要將孫女送進宮,安置到阿銘身邊。只怕那個明德公還沒倒下,這個明德公又起來了?!?/br> “妙安,我不想再走皇兄的老路了。這番行事,我自有謀劃,你也不必再勸說我了?!彼砷_沈靜的手,撩起車簾對外頭略一招手,回過頭來對沈靜道,“不早了,我該趕路了。這些時日務必叫衛錚貼身跟著,若無必要,別隨意外出走動?!?/br> 護衛舉著傘等在馬車外頭。 沈靜深深看他一眼:“殿下此去……務必保重!” “嗯?!壁w衡應聲,將自己披風為沈靜披上,收拾整齊,又囑咐道:“此事我謀劃已久,你不必太過擔憂。若有什么風聲,便聽衛錚調遣安排?!?/br> 眼看沈靜要下來馬車,趙衡忽然握住他手臂。 沈靜回頭,趙衡一手掀著車簾,低聲又囑咐一句:“……還有一事。離那個蘇明義遠點?!?/br> 沈靜一怔。 趙衡已經對著護衛招了招手,放下車簾。 大雨茫茫,沈靜站在大門前頭,目送著幾十匹馬護衛著三輛馬車,在雨中漸行漸遠。 第101章 趙衡遇刺 趙衡離開之后, 沈府里便多了七八張陌生的面孔,個個沉默寡言, 從不多話;可是細看步法身形, 便能看出都是練過的好手。 沈靜心知肚明這是趙衡做下的安排,便嚴遵趙衡臨行前的囑咐, 無事一概不出門去,即便出門, 衛錚也一定緊緊跟隨, 不落半步。 大約是憂心忡忡的緣故, 對沈靜來說, 這個雨季較之往年, 似乎格外的漫長。雨水較之往年,似乎也格外的多。 然而雨水再多,有賴于新挖通的河道,往年無不泛濫的吳淞江,竟然沒有泛起絲毫的波瀾。 一直到六月中, 雨水漸消。 這日一早沈靜開窗,便見外頭云消雨散。衛錚正在廊下,一臉笑意道:“雨季可算過去了?!?/br> 六月中,江南雨季已經結束。 隔天又下些零星小雨,沈靜照例冒雨帶著河工去河道邊尋訪探查,測量河道水位;然后趕在天黑之前回到家中,根據近日來整理的資料,將吳淞江整個雨季水情寫了一封奏呈, 準備報往京城。 奏呈寫就,略作修改,他將文書放在一旁,又換了紙來,修書一封交給衛錚,讓他著人送給卓大江:“經歷曲折險阻,如今終于事成。最先該告知的,就是他老人家?!?/br> 衛錚接了書信道:“卓老看到,必定十分欣慰?!?/br> 說完又問沈靜:“這份奏呈,你準備何時上報?” 沈靜道:“明日叫任勁松大人閱過,便準備遞往京城了?!?/br> 衛錚道:“奏疏入京,等京城回信了,你是不是就要回京復命?” 沈靜點頭:“大概是吧?!?/br> 衛錚沉吟片刻,忽然問道:“奏呈能不能晚幾天往京城遞?” 沈靜倒茶的動作頓住,抬頭看他:“為何?” 衛錚回頭將門關好,在對面椅子上坐下,才鄭重道:“殿下離開之前,曾囑咐過我:他有消息回來之前,你萬萬不能回京城去?!?/br> 沈靜聞言,放下茶水,起身走到窗下,長嘆一聲:“我知道了。那就再等幾天吧?!?/br> 窗下原本一叢茂盛的芭蕉,衛錚覺得芭蕉葉子太大,便帶著人將院子里芭蕉全部連根掘了,都換成了矮小的蘭草。如今這院子里,放眼望去一片空曠,連蟲蛾飛過,也能盡收眼底。 月余過去,重新栽種的蘭草都已經長得葳蕤茂密。 可是趙衡卻始終沒有消息。 整個雨季,沈靜只覺得心也如這外頭的枯雨,零零落落。 “京城里也沒聽說什么動靜傳來?!毙l錚低聲道,“若明德公有自知之明,死了那條心,就最好了?!?/br> 沈靜聞言,嘆道:“我真是替他想不明白。明明位已極人臣,又貴為國公;家中如今有個太后,親外甥是圣上唯一的弟弟,未來也不怕沒有靠山。如此貴重,到底還有什么不知足的?” “人的心都是一步一步養大的。若是都能看得破,這世上就沒有麻煩二字了?!毙l錚搖頭道,“不早了,你早歇著,我先回去了?!?/br> 沈靜送衛錚出了書房,又叫來小孟打水洗漱。 剛收拾停當躺下,外頭傳來急急的敲門聲。他披了衫子起身開門,衛錚一臉急切,手上是皺皺巴巴的信封,低聲道:“殿下信來了!” 沈靜接過信來,見是已經拆過的,便一邊往書桌旁走一邊捻著信封。他手指微顫,捻了幾次才將信封打開:“快!快點燈!” 燈亮起來,沈靜瞄了一眼信封,依稀覺得不是趙衡的字跡。打開還沒細看,便被衛錚一把將信紙遮住了,低聲道:“你先聽我說?!?/br> 他頓了頓,才低聲繼續道:“送信的人說,殿下在安徽遇襲,受了些傷……” 沈靜只覺得耳邊“轟”的一聲! 他身形晃了晃,差點站不穩,忙用一手扶住桌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