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衡輕輕抬頭。

    沈靜側過身去，微微仰頭，長嘆一聲：“殿下……你我之間，就到此為止吧?！?/br>
    趙衡神情微愕，像是沒聽清他說什么，輕聲反問：“妙安……你說什么？”

    “我說，”沈靜咽下喉頭劇痛，緩緩的一字一頓又重復道，“你我之間，殿下，就到此為止——”

    風雪裹挾著刺骨的寒冷，從兩人之間呼嘯而過。

    話音未落，趙衡扯住他的手腕，猛地將他拽倒在面前，另一只手扣住他下頜，聲音輕，卻含著危險的意蘊：“妙安，聽孤的話……把你剛才的話收回去?！?/br>
    沈靜挪動著快僵了腳，半跪在他面前，仰頭對上他的目光，許久，舉手豎起三指朝天，一字一頓道：“我沈靜立誓，與趙衡情斷于此，若有違此誓，便五雷轟頂，灰飛——”

    趙衡面色鐵青，一掌甩去，將他剩下的話打斷。

    久久的沉默之后，沈靜抬手摸了摸臉，慢慢站起身來，轉身走到一臉錯愕的鄭滿面前平靜道：“鄭大人，請遣人送我出宮吧?！?/br>
    “沈妙安——沈靜！”身后傳來趙衡怒極的聲音，“你給我站??！”

    鄭滿又驚又急，顧不上沈靜，匆忙向趙衡跑去：“殿下慢著——蠢奴才！還不快扶著！跌壞了拿你們是問！快來人！來人！將殿下抬起來——快去叫太醫！”

    “沈靜！你——給孤站??！”

    沈靜對身后的聲音似充耳不聞，冒著風雪，順著來時的路一步一步往宮外走去。

    第80章 小玉入京

    從宮中一出來, 沈靜當晚便發起高熱。

    就在他臥床不起第四五天的時候, 曹小玉帶著兒子潘小舟到了京城。

    捎帶他們一起入京的，正是奚維。

    因為之前在京城買好了宅院, 奚維特地回了江南一趟, 將家眷接來京中安頓；沈靜聽說了消息，才寫信請他繞道湖州, 將曹小玉與兒子潘小舟也一起接來。

    奚維將曹小玉與潘小舟送到沈靜院子里時，沈靜正病的厲害, 幾乎連床都不能起來?？墒锹牭搅讼? 還是掙扎著從床上起來見客。

    沈靜此時形容憔悴, 雙目赤紅，口唇干裂。一見到面, 尚未寒暄，奚維看到他這幅樣子, 便忍不住吃驚道：“怎么病成這樣？可請了大夫瞧過了？”

    連曹小玉見狀, 也忍不住憂心道：“不過兩個月沒見, 怎么就瘦了這么些？”

    沈靜強撐著笑道：“大夫瞧過了，不過是風寒。前兩天下雪, 天乍一冷，不小心凍著了。你們這一路可還順利？大姐和小舟叫你費心了?！?/br>
    “一路都很順, 就是前幾天下大雪, 在河南耽擱了幾天?？磥聿艽蠼銇淼恼菚r候。你這幅樣子, 身邊實在得有個仔細人照料著?！鞭删S搖頭嘆道, “本想著今晚約你吃酒的, 看樣子是不成了。既然如此，我也不多打攪了，你且好好休養著?；仡^我再來看你?！?/br>
    說著便要起身告辭。

    沈靜跟著站起身，只覺得眼前一陣昏花，身子跟著一晃。

    幸虧曹小玉就站在他身邊，一把將他扶住，憂慮道：“你怎么樣？”

    “不妨。起的猛了些?！鄙蜢o勉強笑了笑，抬手扶住桌子，“我實在有些力不從心。大姐，你代我去送送奚將軍吧?！?/br>
    “知道了，你快歇著吧?！辈苄∮駥牙锱诵≈蹟R在椅子上，哄了一句，回頭便送著奚維出去了。

    沈靜低頭看看乖乖坐在椅子上，戴著個虎頭帽子，瞪著一雙大眼睛的小人兒，慢慢蹲下身去，溫和笑著哄他道：“小舟，你還認得我嗎？”

    年紀才四五歲的潘小舟，懷里緊緊抱著一只小布老虎，打量了沈靜半天，才怯生生的喊人：“我知道……娘說了，你是小舅舅?！?/br>
    “小舟真乖?！鄙蜢o笑了笑，回頭沖著院子里喊了聲小孟，又轉過來，抬手摸摸小舟的虎頭帽，“小舅舅今日病了，怕把病氣過給你，所以不能抱你。你自己從椅子上下來，跟著小舅舅去東屋好嗎？那里比這里暖和?！?/br>
    “好?！迸诵≈酃怨詰寺?，一手抱著小老虎，一手扶著扶手，自己小心翼翼從椅子上滑了下來，邁著小步子到沈靜跟前，打量了他片刻，抬手拉住沈靜衣袖，“那等小舅舅病好了，再抱抱小舟吧?！?/br>
    “好?！鄙蜢o笑著站起身，用袖子牽著這個矮矮的小人，便往外走。

    剛走到門口，曹小玉已匆忙走了回來，顧不上抱起小舟，先扶住沈靜：“快回去歇著吧。怎么就病成這樣了？”

    到了西廂門前，沈靜停住腳步，回頭溫聲道：“大姐，你抱著小舟去東廂吧。孩子小，禁不住我這病氣?！?/br>
    “不妨?！辈苄∮駥㈤T推開，扶著沈靜就往里走，“從小養的粗粗拉拉，哪里就這么嬌貴了？”

    “這可不行?！鄙蜢o堅持道，回頭又叫小孟，“小孟，你抱著孩子去東廂吧。拿點吃的喂他吃些?！?/br>
    小孟應了聲，便抱起小舟，一邊哄著一邊往東廂去了。

    這邊曹小玉將沈靜扶著進房中在床上躺下，又為他蓋好被子，抬手摸了摸他的額頭，忍不住憂心道：“阿靜啊，你這是不是已經發了幾天熱了？不然怎么弄成這幅模樣？沒有去抓藥來煎嗎？”

    “斷斷續續的，燒了有三四天了吧?！鄙蜢o靠著枕頭，神色懨懨的，“大夫來瞧過了，一直喝著藥了。今日其實已經好些了?！?/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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