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了眼沈靜，又轉向趙衡，面上仍浮著笑意：“阿衡，我也算的上是手把手將你教導大了。你心里想什么，沒有比我更清楚的了。想必連沈卿，也未必如我清楚?！?/br>
    “皇兄——”

    趙度抬手制止他開口，面上笑意斂起，又露出那種倦怠的神色：“今日正好當著沈靜的面，朕就直接把話說清楚吧?！?/br>
    他正色看向趙衡，一字一句，緩緩說道：“一則，情之一字，發乎于心，朕不是偏狹的人，并非不懂這些。二則，你的身邊，確實得有個十分得力的人。沈靜品性忠靜，才華橫溢，思慮周到，前途不可限量。你們二人之事，只要把握好了分寸，朕不會多問一個字，也不會因此對沈靜另眼相看半分?！?/br>
    “但是，綱常之義，不可不守，孝悌之理，不可不遵?！壁w度看著趙衡，聲調不高，口氣徐緩，卻帶著為君者不容違背的強勢，“豫王妃，你必須要娶?！?/br>
    第71章 疑慮叢生

    趙衡沉默了許久, 才又澀聲開口：“我若再娶妃, 便是辜負了兩個人?；市蛛y道還沒有受夠這里頭的苦, 非得要我重蹈覆轍——”

    一直沉默的沈靜, 聽到這里不由得心驚，開口攔趙衡的話：“殿下！”

    趙度卻絲毫沒有生氣的樣子, 只是擺了擺手示意沈靜, 對著趙衡嘆口氣, 搖頭道：“阿衡，朕是辜負了不該辜負的人。但是為了什么，你難道不知道嗎？如今卻一直不肯為朕分憂?！?/br>
    “皇兄, ”趙衡聞言, 起身跪倒在趙度面前，“我愿意為皇兄分憂。我愿意戎馬一生，用命守這天下太平。不論是皇兄, 銘兒, 或者鐫兒, 只要我活一日, 便守一日。如此, 皇兄還覺得不夠嗎？”

    沈靜見狀，也跟著跪倒在地。

    趙度搖了搖頭：“我想的是什么, 你心知肚明。孤的身體，不知還能撐到幾時。不論是銘兒, 還是鐫兒, 年紀都太小了?！?/br>
    沈靜聽到這里, 已經是心驚rou跳。

    趙衡也吃驚的看向趙度：“皇兄，你如今正當盛年——”

    趙度又抬手制止他：“好了。不說這些了?！?/br>
    他擺了擺手，示意趙衡起來：“你膝蓋本來不好，別再受了涼，又要受罪。何況你這樣，讓沈靜也覺得為難。就好好的坐著吧?！?/br>
    趙衡順從的站起身來，沉默的坐回座位。

    趙度卻轉向沈靜，仿佛剛才那番驚人的對話不曾發生過一樣，從容開始問起鹽引換糧的事來：“進展的如何了？”

    沈靜站起身來：“文書已經擬好，送到了戶部?！?/br>
    “戶部那邊，恐怕還有的磨。不過這件事，也急不得?！壁w度端起茶碗，不急不緩的說著，“只要明年春天之前，能將此事定下來，就不算晚了?！?/br>
    趙衡道：“圣上的意思是，不必今年出來結果？”

    “今年必定是趕不及了?！壁w度放下茶碗，望著廳外，“再說今年開春與韃子打的這一仗，至少可保北邊一年的平安。今年冬天，不會費太多糧草?！?/br>
    他轉向沈靜，語重心長道：“洪擇明年紀雖然不大，但處事圓融老練，對戶部的事情也熟悉。你跟著他，正可以借此事磨練磨練?！?/br>
    沈靜聞言，忙起身謝恩：“多謝圣上。臣必盡心竭力，不辜負圣恩?！?/br>
    正在說著，便聽到廳外傳來腳步聲，鄭滿抱著趙銘站在了廳門：“陛下，大皇子玩了會兒，累的睡著了?！?/br>
    “好了?！壁w度點點頭，站起身來，“朕該回去了?！?/br>
    趙衡與沈靜站起身來。

    趙度卻走到趙衡跟前，拍怕他的肩膀：“阿衡，我知道你的心思。不過……就當是體諒我的苦心吧?！?/br>
    趙衡垂著眼，低沉道：“……我送皇兄上車?！?/br>
    趙衡與沈靜站在王府門前，目送著遠處馬車與護衛走遠。

    沈靜轉身，憂心忡忡看向面色始終陰沉的趙衡，欲言又止：“……殿下?！?/br>
    沉悶的夏夜，空氣中連一絲風也沒有。

    趙衡一直沉默不語，沈靜也不知說什么，許久才開口道：“殿下，時候不早了，我——”

    “妙安?！壁w衡卻打斷他的話，“陪我坐坐吧?！?/br>
    兩人回到趙衡書房。

    房門半掩著，衛錚遠遠守在外頭。

    沈靜又沏了茶來，端到趙衡跟前：“殿下喝點水吧?！?/br>
    趙衡動也不動，等沈靜在旁邊坐下，才開口道：“Ｙ。Ｘ。Ｄ。Ｊ。今晚皇兄說的話，你都聽見了？”

    “是?！?/br>
    “明白了？”

    沈靜遲疑了下，才答道：“……明白了?！?/br>
    趙度的意思，簡直再明白不過，他是想把趙衡立為儲君。

    趙衡苦笑一聲：“今日我本想把皇兄請到府里，求他答應我不再娶妻之事……沒想到，反倒被他將了一軍?！?/br>
    “這兩年，我一直以為皇兄的身體好些了，不會再胡思亂想這些事了?！壁w衡沉聲道，“沒想到皇兄道如今還存著這個心?！?/br>
    沈靜默然片刻：“圣上為何要如此？”

    趙衡嘆道：“皇兄是希望若有一天他不在了，銘兒鐫兒，還有我……都能好好地?！?/br>
    大皇子趙銘，是圣上登基那年由李妃所出，年方五歲。李妃是圣上在潛邸時所娶，出身清貴，卻無可以依仗的勢力。

    二皇子趙鐫，今年還不到兩歲，乃是歐陽皇后所出。歐陽敏之父明德公歐陽檢，如今雖然已經不再是大學士，門生故吏遍布天下，積威甚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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