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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靜眼中滿是無奈:“殿下可以什么都不畏懼,我卻是萬萬不敢再行錯踏差一步了?!?/br> 他彎腰向趙衡深深行禮:“辜負殿下厚愛了。我是個普通人,只想安安靜靜,過些俗常的日子。還請殿下成全?!?/br> 他順手撿起地上的披風,起身又道:“時候不早了,殿下歇著吧。請容我先告辭了?!?/br> 說完轉身便離開了屋子。 王府的門子見深夜里沈靜一個人出來,都有些吃驚。一個熟悉的的門子上前問道:“這么晚了,沈先生哪里去?藝涵要不要他們套馬車?” “不了?!鄙蜢o勉強笑了笑,匆匆便往外去,“家里有些事忘了囑咐。還是趕回去放心?!?/br> 那門子忙追趕兩步,遞上來一桿燈籠:“那先生拿著這個吧。好歹有個照應?!?/br> 沈靜道了謝,挑著燈籠順著夜路,逃也似的匆匆走遠了。 京城夜里雖有宵禁,如今卻也不像從前那么嚴格,偶爾有行人路過。沈靜挑的燈籠上寫著大大的“豫”字,都知道是豫王府的人,自然沒人敢上前招惹。 春日的夜里,風暖軟的吹個不休,卻無端的吹得人心里煩亂。 沈靜心神不定走到半路,便聽到身后寂靜的路上響起馬蹄聲和車輪聲。沈靜挑著燈籠躲到路邊,那馬車漸漸近了,卻停在了他身邊。 駕車的是衛錚,朝著沈靜點了點下巴:“殿下說要送你回去?!?/br> 話音剛落,便見趙衡在車上挑起了車簾,神色如常:“上來吧。還怕孤難為你不成?” 沈靜遲疑了一瞬,將燈籠挑在馬車外頭,上了馬車,與趙衡相對而坐。 馬車隆隆往前。 兩人卻一路相對無言。 片刻,馬車在沈靜院子外頭的胡同口停住。沈靜起身向趙衡行禮告辭,趙衡只說了一句:“去吧?!?/br> 沈靜下了馬車,進了院子,才聽到馬車緩緩啟動,漸漸走遠。 他神不守舍的站在院子里,久久不能回神。還是去插門回來的小孟將他喚回神來:“先生怎么這么晚忽然回來了?” “沒事……就是想起來有些公務落在家里了,怕明天來不及?!鄙蜢o回過神,匆匆往廂房里去,一邊解著披風,“這么晚回來,擾了你的好夢了?!?/br> “我伺候先生,不是天經地義?都這么久了,先生還這么客氣?!毙∶闲χ?,一邊打著哈欠,一邊將被褥給沈靜收拾利落,“正好今日剛曬了被褥,先生就回來了。我去燒水給你洗漱一下?!?/br> “辛苦你?!贝鋈?,沈靜換了家里的袍子,又坐在炕上發了會兒呆。 他想起臨下馬車時,趙衡對他說了聲“去吧”。 說話時,他的臉色平靜如常,雙眸深如靜水無波,絲毫沒有拒絕后惱羞成怒的樣子。 原本以為相隔萬里,快半年過去,趙衡想必早已將自己拋之腦后……誰知今時今日,竟又鬧了這么一出。 正在想著,小孟端著熱水和毛巾進來屋子,將水盆擺在架上:“先生洗漱吧?!?/br> “多謝?!鄙蜢o接過毛巾,洗了洗臉,順口問道:“這些日子,家里沒事吧?你一個人在家照應的過來嗎?” “沒什么事。每日里就是栽花種草的,然后打掃打掃,曬曬被褥,洗洗衣裳。輕松的很?!毙∶险驹陂T口笑道,“我閑的都有些無聊了?!?/br> 沈靜笑道:“無聊便出去走走??倫炛矝]意思?!?/br> “嗯。昨兒出去了一趟,買了些蔬菜吃食回來。明早上正好吃?!毙∶闲Φ?,忽然想起一事,“對了。那個穆公子,昨兒又來找先生了?!?/br> 沈靜擦手的動作一頓:“哪個穆公子?” 小孟比劃道:“就是來找過您的那位,說是您的同鄉。高高瘦瘦的,相貌斯文,眉眼挺俊俏的。上次您不是讓我打發他走了嗎?誰知昨天又來了?!?/br> “哦?!鄙蜢o擦完了手,將毛巾扔到盆里,“他可有說什么?” “也沒說什么就走了。說改日再來拜訪?!毙∶系?,“還留了張帖子。我拿來先生看看?” “不必了?!鄙蜢o頓了頓,又囑咐道:“若他日后再來,仍舊說我不在就是了?!?/br> 第57章 春夜風起 三月初, 豫王在西北大捷之后, 率三衛回京城。初六儀仗入京, 當晚,圣上在宮中大宴群臣,為豫王接風洗塵。 沈靜這日卻沒有去豫王府, 一天只在家里看書。 晚飯時,小有在飯桌上好奇問道:“王爺回來,先生就不必去王府了?” 沈靜笑了笑:“以后我都不去王府了?!?/br> “為什么?” 沈靜道:“五月開科,我準備下場試試?!?/br> 小孟高興道:“那先生豈不是要做大官了?” “你以為那么輕松?”沈靜笑道, “幾千上萬個舉子里頭, 考出三百個人。里頭還有一半候補的。哪里就先輪到我去做官了?更別提還‘做大官’了?!?/br> “那也不用愁?!毙∶闲Φ? “先生是王爺身邊的人, 只要考上了,做不做官, 還不是豫王爺一句話的事?” 沈靜笑笑, 沒有作聲。 正因為在趙衡身邊待過, 身上貼了“豫王”的標簽。將來若真能入朝,若旁人知道此事, 只怕自己的處境會更加……艱難。 朝中文臣, 近半都是明德公歐陽檢的門生故吏。而皇后歐陽敏與豫王趙衡不和, 幾乎已經是大家都知道的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