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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起北邊,”曹豐放下了筷子,看著小有,“我怎么聽說,韃子又有動靜?” 他這話一出,眾人都停下了動作。 沈靜先問道:“兩個月前不是才簽了協議?” 這陣子他一味忙于漢王謀反的后續事情處置,又與趙衡躲躲閃閃,竟不知道趙衡別處的動向。 小有哼一聲:“那些韃子的話,能做準嗎?都是些背信棄義的蠻子罷了!” 曹豐:“這么說來,傳聞是真的了?” “只咱們幾個知道,都別出去亂傳。是有這么回事,韃子又在甘肅那邊殺人了?!毙∮嘘幹?,仰頭喝一杯酒,開口罵道,“要我看,這幫雜種就是嫌命太長!看他們還能蹦跶幾天!” 曹豐湊過去,小心翼翼道:“……這么說來,殿下已經有打算了?” “差不多吧?!毙∮械?,說著嘆口氣,“咱們殿下,唉,就是個勞碌的命?!?/br> 沈靜聽了,忙問道:“殿下要——親自去?” 小有點頭:“就等著圣上點頭了?!?/br> 第55章 杏花春雨 臘月底, 即將過年的時候, 趙衡親自押送糧草, 出發往甘肅去。 小有、衛錚隨行。 臘月二十四,沈靜得知消息以后,曾去趙衡那里請求隨行:“我若同去, 殿下若有不適,也可照應一二?!?/br> 趙衡當面便駁回了:“不必了,有太醫隨行。孤走之后,所有王府中文書通傳, 大小事宜, 還要由你總攬?!?/br> 沈靜還想爭辯, 趙衡抬頭看他一眼:“你在孤身邊, 有所不便?!?/br> 沈靜一愣,抬頭看向趙衡。 趙衡的目光卻收了回去:“府里的文書事務, 你都清楚, 不多說了;大小瑣事, 秦管家會提醒你,不知道的盡管去問。外頭的事, 有什么疑問去問丁寶和孫平, 還不能決斷的, 直接寫信來甘肅?!?/br> 頓了頓又道:“若覺得來回不方便,便暫時搬回府里住一陣子?!?/br> 沈靜垂著眼答應:“知道了?!?/br> 趙衡擺了擺手:“去吧。明日天不亮大隊就要開拔。天太冷, 你也不必來送了?!?/br> 沈靜默默行禮, 轉身出來趙書房, 慢慢往西院里去。 隆冬臘月,北風刀子一樣割在臉上,他卻渾然不覺。 沈靜后知后覺的意識到了一件事:趙衡與他,再也不可能像從前那樣了。 雖信任仍在,可那次酒后的事情就像一把刀,在從前的情誼上捅了個窟窿。盡管兩人都小心翼翼想假裝這個窟窿不存在,避開它,但存在的事實卻無法忽視和逃避。 已經到了小西院門口,沈靜卻沒有進去。他站在院子門口,默默盯著西廂房窗下那棵杏樹發呆。 這是他第一次進豫王府的時候站的地方。 也是在那棵樹下,趙衡曾來找他下棋,談棋譜。還曾站在這顆樹下,向他討豆沙糕。 時光匆匆,不覺竟然已經一年。 這一年的時光,回頭去看,自己想起來最多的場景,竟然不是與小有日常的絮叨,而是與趙衡偶爾相處:下棋,談書,偶爾的玩笑。 小有固然見多識廣,為人坦誠,對他多有照顧。趙衡性格深沉,話并不多,偶爾開口也不過寥寥幾個字而已,但他不俗的見解,開闊的眼界,高超的棋藝,淵博的見識,則更加令他這個同樣讀書之人發自內心的贊嘆折服。 不知是因為趙衡的深沉,還是因為事情發生的太細水長流,順其自然。自己雖向來自詡擅長察言觀色,可是竟然絲毫也沒有察覺,趙衡對自己竟然會生出了那樣的心思? 也可能只是因為事情太出乎意料,自己就算再怎么想,也實在沒有想到,權勢煊赫、高高在上的豫王殿下,竟然會對自己這么一介布衣青眼有加……以至于毫無防備,手足無措,使得事情發展到了如今這么一個……難以轉圜的兩難境地。 正在出神,忽然聽到小有喊他:“哎!這么冷的天,站在外頭發什么呆?” 沈靜猛地回神,抬頭見小有正站在西院門口對他招手:“中了邪了?在風口上吹著風不快進來,想什么呢?” “沒什么?!鄙蜢o進了屋,將披風退下,才覺察臉被凍得僵了,話都說不利索了。接過小有遞過來的熱茶暖了暖手,然后將手心在臉頰上貼了一會兒,才勉強暖和了過來,“殿下……不令我一起去甘肅?!?/br> “不去就對了。甘肅這時候的天,你是不知道多冷。你那身子骨只怕受不了那個磋磨?!毙∮杏纸o他添了點茶水,“而且殿下叫你留在府里,必定也有他的考量。你聽從就是了?!?/br> 放下茶壺,又遞給沈靜幾張信紙:“這兩天我也想了想。府里近來的事需要留意的,都已經列在上頭了。秦管家和小童都在,你照著來就是了?!?/br> 沈靜接過來看了一遍,看完了便擱在一邊,邊捧著茶慢慢喝著便聽小有一件一件的囑咐著。 過了會兒,小有抬手在他眼前晃晃:“你今日怎么了?怎么總是走神?” 沈靜眼神從虛空里收回來:“……沒啊?!?/br> “沒?”小有冷哼一聲,“那我剛才說的什么?” 沈靜頓了頓,張嘴便把剛才那張紙上列的都背誦了出來。他從小讀書便過目不忘,這幾張紙自然更不在話下。 小有聽了幾句便沒好氣的擺手:“行了。既然你聽得厭煩,我也不叨叨了?!?/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