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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靜忙忍住笑, 放下袖子將拂塵纏在腰間去扶曹豐。 演戲嘛,他本以為曹豐一抬頭就起來了,然后自己架著他下臺就是了。誰知道曹豐那么入戲,閉著眼真裝起死來了。沈靜只好費勁拖著他下臺,一直往桌子那邊拖過去。 臺下一群人看曹豐還在裝死,都快笑抽過去了,也沒人看小有扮的唐明皇在臺上吱吱呀呀的唱,全都圍過來看曹豐。 曹豐本來就比沈靜個子高,沈靜攙扶的費勁,結果眾人一擋,沈靜腳下一絆,便被曹豐壓著,“哎喲”一聲倒向了旁邊的桌子上。 曹豐嚇了一跳,也不敢裝死了,爬起來也顧不上別的,立刻去扶沈靜:“沒事吧?” 小有也嚇得從臺上跳下來看。沈靜衣裳上沾滿了醬汁菜葉,好不精彩,一邊拍著身上一邊笑道:“沒事。就是衣裳臟了?!?/br> 曹豐這才放下心來:“人沒事就好。叫他們扶你去后院換一身就是了?!?/br> 說著揮手叫過來一個小子:“帶沈先生去后院換身衣裳?!?/br> 小有也要同去,被沈靜勸?。骸澳闱彝麄兒戎?。我去去就來?!?/br> 曹豐這院子不小,那小子帶了沈靜曲曲折折到了后院一間廂房,先請沈靜稍坐,隨后便有人送來了兩個火盆和一身干凈的衣裳,又上了茶水。 沈靜道了謝,關了門,在里頭換了衣裳,才又叫那帶路的小子:“可有酒?” 帶路的小子愣了愣:“有倒是有。不過先生不去前面喝嗎?” 沈靜笑道:“我有些累了。想略喝幾杯,借著酒意在你們這睡一會?!?/br> 那小子雖看著有些奇怪,但還是點頭:“……是,我這就去取來?!?/br> 等他走了,沈靜才卷起袖子,在燈下輕輕搓著左手腕子。 方才跌倒的時候,左手腕在墊在身下,折了一下,眾人都在興頭上,他也不好直說,怕掃了曹豐的興致。 可是這會手腕子疼的厲害,他有些忍耐不住,只好要點酒來先擦擦,不然只怕明天就立刻腫起來了。 片刻那小子就端來了托盤,上頭隔著酒壺和酒杯。沈靜道了謝,打發他去跟曹豐說自己累了要睡一會,然后便取出帕子,用酒浸濕了,將手腕子包起來。 隨著酒氣揮發,手腕上傳來陣陣涼意,沈靜才覺得腕子不那么疼了。 他將火盆挪到榻前,便后便在榻上躺了下來。 今日鬧騰的確實不輕,他本想著只瞇一會,待手腕子好點便再回前頭去。誰知道這一瞇,便扶著手腕子睡著了。 只是不在自己家里,到底睡不踏實。等他覺察身邊有人,睜開眼時,就見趙衡正在榻前,彎著腰給他蓋被子。 沈靜立即驚得清醒了過來,遲疑了下,正想閉上眼裝睡,趙衡已經發現他醒了:“把你驚醒了?” 裝睡不成了,沈靜喊了一聲“殿下”,要起來給趙衡行禮,剛掀了被子坐起來,便被趙衡按著被角制止了:“坐著吧?!?/br> “孤出來走走,看到這邊亮著燈,門也開著。誰知道過來看你在這里睡著了?!壁w衡邊解釋著,邊在旁邊椅子上坐下,目光看向沈靜的手腕:“腕子擰著了?” 沈靜低頭看了看,笑道:“不小心折了一下。沒什么大礙?!?/br> 沈靜平時行止安穩,怎么會無緣無故壓著手腕子?趙衡立刻便猜出了緣由:“曹豐又出什么幺藝涵了——是不是拽著你們陪他唱戲了?” “……”沈靜干笑道,“是?!?/br> “這人真是鬧騰?!壁w衡苦笑,“方才鬧得孤頭疼,這才躲了出來——今晚唱的是哪一出?” “長恨歌?!鄙蜢o笑道,“貴妃醉酒,和馬嵬坡兩出?!?/br> 趙衡笑著猜道:“曹豐唱的楊妃?” “嗯?!鄙蜢o點頭,頓了頓道,“倒像張飛?!?/br> 趙衡聽了不由笑出了聲。 沈靜也跟著笑了兩聲。兩人笑過去了,房中漸漸安靜下來,一絲絲尷尬,便隨著笑聲的沉寂,不著痕跡的浮現了出來。 沈靜想找幾句話說??墒前雮€多月未見,一時竟不知道從何說起。 還是趙衡先打破了尷尬:“小有說,你的院子收拾的差不多了?” “嗯?!鄙蜢o垂眼道,“今天下午還過去看了看。屋子里頭墻上刷的粉子已經干透了。院子里的磚也鋪好了。桌椅床凳也進去了。只等著再打掃打掃,添置些被褥窗幔,也就齊備了?!?/br> “小有說,你收拾的很簡單?!?/br> “院子里光禿禿的,顯不出來?!鄙蜢o笑道,“等開春天暖和了,種上些花草點綴著,看著也就有生氣了?!?/br> “嗯?!壁w衡點點頭,頓了頓又道,“從從容容的收拾著。不著急?!?/br> “是?!?/br> 一時兩人又是無言。 沉默令人尷尬,沈靜剛想著起身告辭,趙衡已先一步站起身來:“你歇著吧。孤再出去走走?!?/br> 沈靜恭恭敬敬站在門口目送著趙衡。 天上一輪明月,冷清清的,照著趙衡高挑的背影,孤單單的走遠。 沈靜在門口站了會兒,也轉身進屋,坐在火盆旁邊,無聲的嘆氣。 當晚趙衡借口有事,與衛錚先離開了曹豐府上,并留下話讓小有和沈靜多玩會兒。 小有一直耽到三更時分,才叫人來喊著沈靜回府。曹豐叫馬車送二人回去,小有有了幾分醉意,路上先聊了幾句曹豐宴席上的趣事,忽然說道:“沈靜,殿下有陣子沒來西院里找你下棋了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