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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學第三天, 因為輪到他喂草料和馬糧,所以早上七點,他就踩著平衡車到了馬房。 他本以為自己是第一個到的,結果卻在草料堆旁邊看見了戚元浩。 校霸身上套著厚厚的羽絨服, 戴著帽子圍巾和手套,腳上的馬靴沾了不少泥土,站在草垛旁邊。 他看見夏稚,揮了揮手。 夏稚點點頭, 就去了馬房,心想這個人可真有毅力,都拒絕成那樣了,還天天來…… 他換好衣服,找了半天草叉子也沒找到, 想著先去搬草料,就往草垛那邊走。 沒想到戚元浩還在那里,往小車上搬草料, 已經裝了一車了, 草叉子就在他的草料車上。 夏稚不想跟他說話, 但是工作還是要做的, 于是走過去問他:“你怎么在這兒?” 戚元浩抬起頭, 把帽兜摘下來, 露出剪短了不少的灰藍色頭發,他看了眼夏稚,不太自然地移開視線,回答道:“還能干什么?做義工啊?!?/br> “……”他故意想裝得很酷,但夏稚一眼就看穿了他的心思,心里吐槽一個大男人能不能別當著他的面這么害羞??! 他不想跟戚元浩有過多交流,伸手就去推草料車。 戚元浩搶先一步,推起車說:“你去喂馬糧吧?!?/br> 夏稚也不跟他爭,提著幾個小桶走了。 他回到馬房的時候,戚元浩正拿著草叉子,一匹馬一叉子,把草料放進馬廄里。 動作嫻熟得很,且專心致志。 夏稚覺得越來越奇怪,他似乎并不是因為自己來做義工的,他看起來好像很享受這份工作。 喂完馬之后,兩人一起打掃馬房過道。 馬工在更早的時候已經清理過墊料了,地上有不少遺撒的稻殼。一早拉出去放牧的馬,走在過道上拉了馬糞,也需要清理。 夏稚剛拿起糞叉和簸箕,就被戚元浩搶了過去,他有點生氣問道:“你干嘛???又不是沒有了,你自己拿一套不行嗎?” 戚元浩指指鞍房:“我來掃就行,你去擦擦馬具吧?!?/br> 夏稚才明白,校霸這是不想自己干臟累的活,一口氣咽下去別扭不咽下去又顯得沒良心。 這種活他和謝蘭舟從開始學習馬術就干,早就干習慣了。 但是戚元浩是好意,他只能說:“沒關系,這本來就是我的工作?!?/br> 戚元浩沒撒手,他也沒撒手,兩人都是暴脾氣,一番好意的互相謙讓轉眼就要演變成一場大戰。 “……”夏稚突然回過神來,覺得戚元浩有病,自己不能跟著抽風,干脆放開了簸箕和糞叉,拿了把掃把去掃地了。 戚元浩喜歡和夏稚呆在一塊兒,沒有再堅持不讓他干活,跟他一起打掃起來。 夏稚問他:“你來做義工是想要學分嗎?” 戚元浩:“對,再不搞學分,我就畢不了業了。好在Alexia讓我包括寒假每天早上都來馬房,答應到畢業給我五個學分?!?/br> 一般的義工都是每個學期兩個學分,現在高三第一學期已經快結束了,還能給五個學分,要么是表現極其優秀,要么是對義工單位有貢獻。 如果是寒假也不休息,每天早上都來,那確實值得這么多學分。 “你幾點來的?”夏稚看兩間馬房中間和外面的道路都已經打掃干凈了。 戚元浩:“六點到的?!?/br> 夏稚想到自己六點還在謝蘭舟懷里睡得正香,有點不太好意思,點了點頭。 “你怎么突然這么熱心了?”他問道,“以前不是根本不在乎畢不畢業嗎?”他不知道跨年那天,在宴會廳外面的樹林里,謝蘭舟具體跟戚元浩說了什么。 戚元浩:“以前覺得畢業了也考不上大學……嗐,我爸天天說我是爛泥扶不上墻,我在他眼里比家里的狗還不如,‘家里的狗喂了吃的還能叫兩聲,挨打也不會反抗’……哼,一條天天挨打的狗何苦要努力?會叫會哭不就行了?既然如此,畢不畢業、考不考大學有什么區別?” 他之前也沒頭沒腦地跟夏稚說過幾句家里的事情,但是那時候夏稚只是覺得他有病。 這兩次在馬房遇到他,他都是很認真地在做事,夏稚對他有了些改觀,現在他說的話也聽了進去。 中秋節他們全家去大宅拜訪,戚元浩爸爸的態度就讓人看不下去。 夏稚雖然知道別的家庭可能或多或少都有問題,但是他一直被家里寵愛,限制了他的想象,他不能理解,怎么會有人這么貶低自己的親生孩子? 語言暴力也是家庭暴力的一種,但是往往會被人忽略嚴重性,一句話說出來,說的人可能并不覺得怎樣,但是聽到的人,就已經受到了傷害。 能說出這種話的父親,才是比狗還不如。 在學校里目中無人橫行霸道的校霸,把馬糞都鏟到簸箕里。 他一直沒有目標,人生得過且過,不愛在家里呆著,所以要么在學校里,要么逃課在校外閑逛。 小時候因為打架,被學校處分甚至開除過,后來他mama花了不少錢把他送進了晶石。 教育這件事,如果沒有認清最根本的失敗原因,很多時候會一直惡性循環,越來越嚴重。 他爸爸認識不到孩子的問題源自他們自己,就不會去自省,只會一味地責怪孩子、打罵孩子。 孩子學習不到正常的與人交往交流的方式,無法正常融入社會,出了問題,家長反而怪孩子怪學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