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莊主喜好難辨,最難討好,是她最早察覺那日招待宴時,莊主在一道菜時臉色微變,之后就留了心眼,故意接近唐七竅,想查出他與莊主有何干系, 哄他多做些好吃的去討采頭,誰曉得那傻子竟當真以為她對他有意。 怎么可能,她看上的自是唐門這一輩里最有聲望,后繼門主之位的唐八面,等她做了唐門門主夫人…… 碧笙簫不說起來,碧珍珍是頭也不敢亂抬。 唐門的人都說,碧笙簫寵著這個嫡親meimei,她要什么給什么,陪嫁豐厚,娶了她就等于下輩子衣食無憂。 可她知道,包括老管家,這里的每個人也知道——她這個大小姐,是假的。 碧珍珍,早在十年前就已慘死在碧聽竹手上。 后來,為安撫已經瘋掉的母親,他才選來了這樣一個跟meimei有**成相似的女孩,李代桃僵,用一個贗品,讓母親在發病時能有片刻的安慰。 至于自己…… 對贗品,碧笙簫是一眼都不想多看的,看過去的每一眼,過去的記憶就像尖刺扎進心口。 明明,這些青春年華,這些錦繡未來都是她的。 當年,碧聽竹因不甘屈居父親之下,竟在家宴酒水里下了劇毒,殘殺兄長強奪嫂子,還下命令,讓人將碧笙簫兄妹扔去亂葬崗自生自滅。 兩人都中了毒,可并沒馬上死透。 碧笙簫最先是眼睛看不見,他當時被捆在馬車上,meimei先一步被拖下車,沒一會,他聽見衣物被撕開的聲音,接著珍珍哭了起來——細細尖尖的,像屠宰臺上還沒學會哭泣的小畜,她疼得發抖,卻不知道自己為什么會那么疼,劇痛傳遍全身,陌生的氣息一次次壓下,她恐慌地叫著哥哥,從高亢到低微,再到悄聲無息。 碧笙簫那年十四,已懂人事,他知道發生了什么,但他阻止不了,除了流出眼淚,他什么都做不了。 他只能聽著,自己護在手心里的meimei一點點碎了。 殺了碧聽竹算什么,不解恨,千刀萬剮都解不了—— 很多人說他福大命大,重傷成那樣都能從亂葬崗里爬出來東山再起,可碧笙簫自己知道,他還沒走出來,根本走不出—— 他的人生,就在那天戛然而止了。 (六) 唐七竅感覺到朋友這些天心情有些不好。 他帶朋友去看變臉戲,周圍一片喝彩聲,碧兄毫無反應地靠在椅子里,瞳里毫無波瀾,懨懨地提不起勁,有點像他們第一次見面時那樣,紅塵再熱鬧也不管他事,孤單的讓人有點放不下。 一日,唐七竅正蹲在地上,檢查著新曬的蘿卜干,身后響起熟悉的腳步聲。他回頭,果然是碧兄。 他正要起身倒茶,一貫優雅的朋友破天荒的蹲在他旁邊,說:“唐兄,過兩日我就要走了?!?/br> 唐七竅意外的睜大眼睛。碧玉山莊已經在唐門逗留了不少日子,再留是挺不合適的。 他心中知道這一天會來到,但真來到時,一時愣愣不知作何表示才好。 朋友見狀,摸了下他定住的腦袋:“清明節了,我要回去給家人掃墓?!?/br> 可碧玉山莊在汴京郊區,現在趕回去來得及么? 碧笙簫望著眼前的人:“不回那邊,我每一年,都會回他們被害的地方,江川風雨谷,你去過那兒么?” 江川,離唐七竅母親的老家倒不遠,但這些年他也走了不少地方,哪記得那么多地名。 離別傷胃口,兩人都有些不在狀態,碧笙簫喝了幾杯茶便先告辭了。 唐七竅一有情感問題,肯定要找朋友說說的,三個臭皮匠賽過諸葛亮嘛。 他來到郁宅時,兄弟正在教一只五彩斑斕的大鳥兒說人話,這鳥聽說是商盟主前些日子不知從哪搞來孝敬的,長得挺花俏可愛,還有幾分通人性,據說還會說話。 郁衍不遺余力的教著,但此鳥很不識好歹,平時只聽顧不得的,對每天喂投食物的郁衍反而橫眉冷對,沒好臉色。 郁衍拿米粒逗了半天,鳥兒張開翅膀,被煩得不行的罵了一句:“叫干爹,蠢貨,快叫干爹??!” 郁衍:“……” 不懂感恩的畜生!信不信老子鹽焗了你! 唐七竅趕緊勸別與畜生置氣,而且這鳥rou沒多少,鹽焗根本不好吃的! “吶,郁兄郁兄,你說他要走了,我要做何表示???” “走就走唄,還能做什么表示,從銀票金銀,珠寶毒藥、防身利器,都行?!?/br> 唐七竅一樣樣都否了,他覺得這些都不適合新朋友的氣質。 還氣質呢,郁衍說那你準備送什么。 “我……我曬了蘿卜干,本來想腌一腌,做幾罐給他……” 郁衍:“……” 蘿卜干耐放,易保存,唐七竅本來是打算做幾種味,給新朋友隨身帶著吃,當零嘴或者下飯都方便,可現在人家都要走了,這幾天天氣又陰著,蘿卜沒曬干透,腌出的味道肯定不夠入味,怎么辦? 要是朋友能多留些天就好了,最好能留到下月,下月的下月…… 唐七竅每晚躺在床上輾轉反側,都在思考這個問題。 就是他最喜歡碧珍珍的時候,都從沒因為她影響過睡覺吃飯,但自從知道碧兄要走了,他都要茶飯不思了,惹得手下門徒奔走相告,說副門主肯定是病了,早上的紅糖糍粑居然只吃了兩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