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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一定是錯覺,可車外,已有人開始驚呼。 “你們看,那是什么?頭頂,頭頂上啊——” 郁衍頓生不祥之感,一把扯開車簾子。 “……” ** 路上行人紛紛仰頭,看向煙雨迷蒙的半空。 只見無數圓丸天女散花一樣從四周屋頂憑空飛出,個個有拳頭大小,里頭縷縷毒煙破殼而出。 毒氣遇雨簡直無孔不入。整條街霎時被白霧籠得滿滿當當,所過之處人畜皆倒,許多盟中弟子尚來不及應對就已失去意識,不過片刻,街上已橫七豎八倒滿人。 驚呼逃竄的人潮如泄洪出閘。 高處之上,十幾個人影一閃而沒,在雨幕的隱藏下以雷霆般的氣勢攻下。 “都屏住氣,你們幾個先送孩子回府,我去支援盟主!” 方垣本在隊伍之后,立刻屏住呼吸,提槍策馬逆行而上,去支援盟主。 郁衍胸腔激蕩,喉頭腥臭,當時就悶出一口老血。 他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不該是今天,也不該是現在!這一幕應發生在兩日后,兩日后??! 他不是已經清清楚楚寫了時間么,急個什么??! 他連同其余學童被弟子率先護送回府,等人一走,他立刻服下一顆丹藥。 還童既然是倒行逆施,那肯定就有克制之法。 從二十年前第一次還童開始,他就一直在研制能克制的藥劑,經過無數次嘗試略有小成。 但藥效能維持到什么時候,他自己卻一點把握也沒有。 小巷深處不斷傳出豆爆脹裂的脆響聲。 郁衍五指扎進石板里,身軀以詭異的姿勢發力,一點點站起,偏偏那松垮的關節無法適應新的重量,基本是走一步摔一跟頭,像只剛被母親生出來的羚羊,一誕生,便要在最短時間內學會疲于奔命。 沒辦法,南燭那邊所用劍陣,若沒自己配合,根本困不住商應秋。 果然,他趕到時,負責聲東擊西的暗衛已經節節敗退。南燭苦苦支撐著,正欲欲魚死網破之際。 一道熟悉的厲聲刺入耳膜。 “撤!” 十幾匹綾緞如游蛇自巷道深處射出,來勢之猛帶出鶴唳一般的嘯聲,從巷道布紡里飛出七彩長綢交錯而來,四面八方將青年如蠶蛹層層裹住。 郁衍躍上屋脊,他來時,隨便扯了件袍子,系帶松垮,袖袍在空中獵獵作響。 他手腕施力,長綾跟著乘風疾進。 “還傻愣著做什么,一個個都給我趕緊撤——” 下一瞬,隨著空中爆出一聲雷暴般的巨響。 商應秋踩著漫天碎綾橫空而下,絞纏在臂后的幾縷紅綾在逆風中飄曳翻卷,身形雷電一般掠飛進巷子深處。 郁衍不用回頭,也能感覺到那股迫人的氣息緊逼而來。 商應秋所練的功法是與外表截然不同的剛烈兇悍,霸道至極,所過之處,街邊門窗、燈籠、器具皆簌簌抖動。 他追咬之勢悍如猛虎,偏生腳下輕功帶出的動靜又輕如老葉離樹,令人防不勝防。 “師尊,既然來了,為何還要遮遮掩掩?” 說話間,商應秋已悄無聲息來到其中一處小樓上。 西城多河,水陸平行,傍河而筑的居民院落又如星羅棋布。 視線掠過一間間緊閉的房門,最后停在一處過道盡頭。 扣著佛珠的手指,頭一次因為用力而泛起了青白色。 商應秋輕輕一推。 就在門開的那個當頭,尚未干透的七彩綢布掐著點似的蜂擁而出,又眨眼間在氣刃下碎成漫天的飄絮。 郁衍要的就是這個空檔。 又是一聲驚天巨響,被點燃的火線引爆庫房?;鹦桥谡锑杷恼ㄩ_,震得整棟樓轟然倒塌。 郁衍當然不是無緣無故挑這里。 此巷名為染布街,顧名思義都是做布料的。 然而只有盡頭這間,做的是賣炮仗火燭的生意。 以他現在的狀態要跟商應秋硬碰硬,沒有太多勝算,只得另辟蹊徑,找別的法子脫身。 因這場變故街坊是走的走逃的逃,街上人去樓空。 郁衍這一路下來也沒見著幾個人影,可就在他側身倒飛離開的時候,一個五顏六色的玩意活潑亂跳地滾入視線里。 那只是個蹴鞠球。 球當然不可怕,可怕的是球后居然還屁顛屁顛跟著個小崽子。 也不知哪家仆人自己逃了命,那小男孩大概七八歲,正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年紀,滿心滿眼都是那個蹴鞠,追得那叫一個全神貫注。 郁衍瞳孔都在抽搐:“…………” 該死。 他在半空借力折回,如離弦箭一樣橫沖直下。 小樓像盛夏里的冰,在漫天飄舞的火星中嘩啦啦的魂飛魄散,樓板碎石傾瀉砸下。 他把人撈進懷里,順勢滾向一側。 斷壁轟隆砸下,滾滾煙霧散去后,郁衍一身灰垢,躬跪在殘垣斷壁中。 不等他站直身子,身后,有劍已安安穩穩架上他肩頭。 劍是軟劍,薄如蟬翼,像會隨風而動。 寒顫顫的劍氣在郁衍脖上割出一道細長的口子。 血滲下,涼意入rou,似萬蟻爬上。 “師尊,好久不見?!?/br> 作者有話要說: 大兄弟們,文準備周五開V,到時候三更,要來看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