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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錯嘛,武林盟還挺會充場面的,箱子里琳瑯滿目的,有根同他手腕差不多的大小山參尤其矚目,少說幾百年,光聞著味都讓人心曠神怡。 郁衍瞥了眼外頭,拔掉些許,收入自己懷里。 珍寶武器他沒興趣,但補身體的他不能錯過,挨個雁過拔毛。反正以他的經驗,每年送到譚老爺子手上的禮物多不勝數,都這年紀了誰會主動看,肯定是交給管家記錄在冊。 與其封塵庫中,不如交給他,這才叫物盡其用。 行到半途,位于馬隊最前的方垣噓了聲,勒停馬。 午后陽光刺眼,他用手掌擋了擋,不太確定的問。 “你們看,前面是不是六扇門的求救煙?” 武林盟與六扇門常有合作,熟悉彼此的求助信號,一行人策馬過去,只見暮色四合的路邊,一個喜轎孤零零歪道在地上,像個風燭殘年沒人愿意搭理的老太太。顯然,不久前這兒發生了一場打斗,地上血跡斑斑,迎親用的鎖吶堂鼓撒落一地,泥地被血浸得濕潤,周圍橫七豎八躺著十幾具尸體。 商應秋當機立斷:“分三組,往林里找?!?/br> 沈促是在深山老林里的一個樹底凹洞里被找到的。 被拉上來時,他手里還握緊著他那把蛇形短劍,胸口鮮血淋漓,染得袍子都變了顏色。 到了夜間,外頭下起了陣雨,寒雨瑟瑟,以沈促這傷勢也不適合馬上趕路,方垣就近找了個破廟,稍微打掃一番,稍作休息。 沈促身上最重的傷是胸口那道,幾可見骨,血中帶烏黑,是被猝了毒暗器近距離所致,好在沈促到底反應敏銳,又勝在年輕底子好,喂下幾顆凝血丹,經由商應秋內力調理,當晚就恢復了神智。 等人醒了,商應秋緩緩撤了力道,正常的安慰是沒有的:“說吧,被誰偷襲了?!?/br> 沈促眼神飄忽,被這樣圍觀著,難得覺得丟臉:“……咳,就是……” 陰溝里翻船的沈捕頭,以細若蚊吶的聲音,很艱難的吐出花蜘蛛三字。 方垣這次抓捕的花蜘蛛,乃是六扇門追兇甲榜上惡徒。 花蜘蛛此人擅易容,對付男人很有一手,用手段將許多江湖俠客玩弄于鼓掌之中,屢屢盜取秘籍珍寶,郁衍曾無意中看過受害者名單,整整一長串,從德高望重的武林前輩到初出茅廬的新貴少俠都有涉足,從側面反映了如今江湖眾俠無論品味還是腦子,都還處在一個令人堪憂的水平上。 哦……年輕人啊,難怪把持不住,郁衍了然。 這次商應秋跟他想同一處去了,看向沈促的眼神齊刷刷,帶著點難以言喻的微妙。 沈促被看得起了一身雞皮疙瘩,顧不得身上有傷,大吼。 “你們別想歪了——我不是,我沒有!” 沈促著實冤枉,他方才是見有賊人搶劫迎親隊伍,路見不平肯定得拔刀相助,他制服了那批馬賊,將差點被劫走的新娘解綁——沈促跟兇窮極惡之徒打交道不怕,但對嬌滴滴哭得梨花帶淚的姑娘多少有些放松警惕,還沒來得及問句情況,就被一招偷襲擊中。 花蜘蛛詭計多端,看樣子是吃透沈促個性,專門下了的套。 眼見沈促的傷沒大礙,商應秋命部分人先帶著禮物去了雍城,這邊破廟已清掃,四面全點起了火把,破屋頓時變得暖意融融,驅趕走了深秋的蕭寒氣。 郁衍坐在篝火邊,暗暗盯著商應秋翻烤著上頭的魚。 郁衍中午只吃了幾口餅,早餓了,如今香氣漸襲上鼻,讓他順帶著,也多看了青年幾眼。 商應秋本就生得一張英挺的好面目,在火光映照下,深邃處更顯深邃,膚如冷玉,他氣質冷硬,可翻烤魚的動作又很耐心,每一面都照顧到了,不像有的人,稍有了點本事地位以為自己登天了,不耐煩親力親為做這等小事了。 他平日不喜吃魚主要是嫌刺多,但經由商應秋挑過的魚里,當真半點軟刺也不見,吃下去毫無后顧之憂,可見其做事的細致程度。 看得久了,郁衍不免心中一動。 人的性格得從細節出窺探,若以后歸隱后,有這種出得武場下得廳堂的弟子伴侍自己左右,晚年一定可以衣來伸手飯來張口,十分愜意。 從前幾年開始,郁衍已經開始物色未來服侍自己養老的人選,尋尋覓覓,挑挑揀揀,都難有入眼的。 有的武功尚可,但在生活上往往做事粗糙,笨手笨腳,做不了梳頭換衣這些細致活。 有的細心有余,又不免有奉承之嫌—— 體貼二字,精髓在于不多一分也不減一分,一切都得“剛剛好”。 好不容易有兩者稍能兼備的,卻又偏偏長得抱歉了些。 眼睛,也是身體很重要的一部分,畢竟以后是近身要服侍的,傷眼等于傷身,也要不得。 以前,長老說他要求過于嚴苛,現在,他眼前忽的一亮——不考慮立場,青年竟完全符合! 眼看魚要熟了,郁衍稍收思緒,剛要伸手去拿。 商應秋看了眼小孩的手,這眼神雖淺,但一切盡在不言中。 用飯前,得凈手。 郁衍:“……” 凈手,吃飯,待吃飽喝足,商應秋卻還是看著他。 怎么,還有事? “暮春,你的晚課還沒做?!?/br> 夫子交代,睡前需要打坐半時辰,再背誦詩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