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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寧:“那你多高?” “186?!?/br> “哦?!?/br> 池寧站著不走,謝辛問:“還有事?” “謝謝你給我這些東西,” 池寧抱著照片,“我有一句話,不知道該不該說?!?/br> “你說?!?/br> 池寧:“你比梁行野丑,還比他矮?!?/br> 謝辛:? 池寧又去找了紀宣,還有梁行野的幾個秘書。從他們的言論,提供的照片和視頻,一點一點拼湊出梁行野的過往。 小時候的,青少年的,成年后的。 瑣碎,拼不成完整的畫卷,但已經足夠了解,梁行野這些年,過得有多辛苦。 中午下班后,池寧去了鴻景。梁行野在休息室午睡,他輕手輕腳脫鞋上床,掀開被子擠進去。 梁行野低頭,聲音含著將睡未睡的沙啞,“寧寧,過來怎么不告訴我?” “想跟你一起午睡?!?nbsp;單人床,梁行野身高腿長,幾乎占滿了領地,顯得逼仄,池寧便趴他身上睡。 梁行野摸貓似的,手掌撫過他的背,“你重新拍攝定在幾號,我到時候陪你去?!?/br> “還不確定,” 池寧說,“我下午回去問問謝叔叔?!?/br> 休息室窗簾有遮光涂層,一拉起來,猶如夜色將至。他說話的熱氣噴撒在梁行野下巴,撓得人心癢。 梁行野翻身壓住池寧,咬他側頸,往上往下親了個遍。像逗他玩,不帶情欲。 池寧怕癢,往旁邊躲,被按住腰,他憋著笑,“你故意的,放開我放開我?!?/br> 梁行野笑出聲,眉眼透露出渾身輕松的滿足感。 “你不困嗎?” 池寧說,“我們睡覺吧?!?/br> 梁行野習慣午睡,二十分鐘左右,以保持充沛的精力。到了點,倦意難掩,他摟著池寧,眼皮慢慢耷拉下去。 梁行野入睡后,時常做夢。 今天依舊如此,夢境斷斷續續,無比瑣碎。 應該是六七歲那會兒。周末的傍晚,晚霞染紅了天空,謝辛和紀宣一人站一頭沙發,氣勢洶洶在斗嘴。 他坐在地毯上玩魔方,不同顏色的色塊飛速轉換。手邊有杯牛奶,甜膩的香氣縈繞在鼻尖。 池寧變得很小,精致得像洋娃娃,忽然從他手臂鉆進他懷里,調整好坐姿,邊喝牛奶,邊目不轉睛看他動作,“行野哥哥,我也想玩,你教我吧?!?/br> 梁行野便手把手教他。 很聰明,一教就會。 一晃眼,又變成公園,風和日麗的初春,草坪上鋪滿了野餐布。 全是琳瑯滿目的鮮花和吃食,蜜蜂嗡嗡叫著,蝴蝶振翅,流連在枝葉中。 有人在放風箏,形狀各異,笑鬧聲忽遠忽近。周紜推著嬰兒車在散步,里面坐著兩三歲的許晉,虎頭虎腦。 他撩開遮陽布,想戳許晉腦袋,被打手,周紜斥責,“行野,不能隨便動弟弟?!?/br> 池寧 “啪” 地一下打周紜手背,又踹了腳嬰兒車的車轱轆,生氣地牽著他去放風箏。 第一次上臺比賽。 偌大的體育館里燈光輝煌,悶熱,有股塑料味。人擠擠攘攘,嘈雜的交談聲響徹于空。 他戴著拳擊手套,站在紅色臺角,望著對手。 池寧在看臺第一排跑來跑去,握緊拳頭,“梁行野,加油?!?/br> 比賽過程中,喊得撕心裂肺,“揍他!揍!他!你太棒啦??!” 結束后,他沖了個澡,帶池寧去吃冰激凌。 夏日黃昏,知了沒完沒了地叫,殘陽穿過樹梢,碎成無數塊光斑。 樹下的長椅被曬得微微發燙,兩人緊挨在背陰角落,他偏著頭,看池寧晃蕩著腿吃奶油冰激凌。 “寧寧,下次別嘲笑輸者?!?/br> “沒有嘲笑,” 奶油化得很快,池寧忙著吸溜,“我只對他說‘你被揍得好慘哦’?!?/br> 上學期間,他雷打不動,學到凌晨一點。有句很俗的話,自律才有自由,被他貫徹到底。 很平常的一個晚上,他正襟危坐寫作業,耳機里偶爾漏出英語聽力的單詞,筆尖劃過草稿紙,沙沙作響。 書桌旁有池寧的位置,面前攤開了練習冊,人卻趴著,腦袋埋在手肘彎,側著臉,呆呆地望著他。 看累了,打了個哈欠,從口袋掏出吃的,像只小老鼠,窸窣窸窣啃巧克力。 春夏秋冬,垃圾桶猶如萬花筒,不斷閃現各色零食袋。 他爸做決策失誤,重病住院。他剛接手岌岌可危的梁家,四處碰壁,熬了半個月,心態瀕臨崩潰的邊緣。 在天臺抽煙,站了一夜。 深秋,風吹得人頭發揚起,鞋邊落了不少煙蒂,指尖的火星明明滅滅,冒著熱氣。 池寧陪他站了一夜,什么話都沒講,很安靜地,陪著他。 蒼穹掛著一彎月,地上兩道影子肩并著肩。 最后是混亂的馬場。 受驚的棕色馬匹胡亂沖撞,護欄咔嚓被撞裂,教練扔下雙胞胎逃竄,他將他們甩開后,滾落下馬。 尖叫、哭鬧、嘶吼震耳欲聾…… 夾雜著馬場刺鼻的氣味,攪得他心煩氣躁。 他來不及躲,眼看暴躁的駿馬揚起雙蹄,瞳孔放大。下一秒,被硬生生拖開。 池寧拉他逃離馬場,急速奔跑,像逃離噩夢。風呼嘯而過,吹得他們衣服鼓起。 天空在旋轉,周圍的環境虛化得只剩抹殘影,池寧跟他十指相扣,風是冷的,手心卻滾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