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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受著縈繞在耳邊的呼吸,他又想,錯了,是怎么會有這么乖的小寶貝。 梁行野屬于家庭的游離者,長期被忽視,壓抑著對情感的渴望。他對外強勢冷硬,有時甚至顯得咄咄逼人。但剖開厚重的保護層,存在敏感脆弱的部分,對待感情尤為如此。 他習慣了一個人,池寧猝不及防地出現,掀起波瀾,一圈蕩開一圈,直至滲入他生命中的所有角落。 他抱著池寧走在大雪里,池寧臉頰很軟,肌膚相觸的地方溫度逐漸攀升。 他心跳變緩,又變急促,將池寧抱得更緊,慢步走著,兩分鐘的路程仿佛無限拉長。 有雪落下來,梁行野醞釀了很久的話涌到喉間,兜兜轉轉,卻只是說:“寧寧,晚上想吃扇貝嗎?” 第39章 他親我 梁行野半托半攬,在積雪中如履平地,被他抱著,有種難以言喻的安全感。 正如此刻,池寧的手塞在他兜里,下巴抵著他肩膀,全身心放松,慢慢悠悠地觀察漫天大雪,不用擔心梁行野太高而摔下去。 “扇貝?阿姨天天做,我都吃膩了,”池寧小腿在半空中微微晃蕩,抖掉鞋尖的積雪,“你想吃什么啊行野哥哥?” 他調子拖得長,像雪一樣絨絨的,撓得人心里犯癢。 梁行野頓住,望著臺階旁被雪染白的石墩,破天荒地有些不知所措。 “你怎么不理我?”池寧說,“你先叫我寧寧的?!?/br> 梁行野踏上臺階,聲音很輕,溫柔得不像話:“沒有不理你,在想吃什么?!?/br> 晚上他們隨便吃了點,池寧察覺梁行野總是看他,看他的眼睛,咀嚼著食物而鼓起的臉頰,和被辣得透紅的唇。 但當兩人撞上視線時,梁行野很快會避開。 池寧就問:“你怎么了?” 梁行野手上在慢條斯理地剝蝦,遞到他唇邊,“張嘴?!?/br> 野生馬達加斯加黑虎蝦,爽滑鮮美,吃了一個又來一個。 池寧便不問了,邊嚼蝦邊和謝川的助理聊天,噼里啪啦地打字。 梁行野掃了眼屏幕,看不清,“在和宋曉意聊?” 池寧和宋曉意一直有聯系,上周末還約著看了音樂劇。eFromAway,池寧不懂英文,提前好久做了功課,一個單詞一個單詞磨,確認能理解才出發,在劇場看得眼淚汪汪,又不敢掉珍珠。 等梁行野接到他,車門一關,珍珠四處滾落,略帶鼻音地說下次和宋曉意看別的。 “不是她,是謝叔叔的助理,”池寧炫耀似的,“謝叔叔讓我當他演唱會的吉他伴奏?!?/br> “這么厲害?” 池寧有點不好意思,“只伴奏一首?!?/br> 謝川很盡責,把他帶在身邊,毫無保留地教他,吉他屬于最易上手的樂器之一,池寧又有基礎,天賦擺在那,技藝日漸精湛。 讓他伴奏是意外之喜。 謝川的周年演唱會距離舉辦時間不到一周,沒有主動宣發,粉絲在各類媒體下口口相傳,颶風般聲勢浩大,開票初期就被搶光,工作室里大家忙得團團轉,除了池寧。 跟著謝川的樂手們年紀偏大,誰都把他當小孩,見天逗他玩,等真要干活了,又怕累著他,啥都不讓碰。 那天去體育館排練,池寧坐在第一排,聚精會神地觀看。 謝川曲風多元,將經典歌曲分風格演出,搖滾元素、浪漫抒情曲、國風……配合舞臺背景和預先拍攝好的畫面,真情演繹多年來的音樂歷程。 演出近三個小時,池寧盯著炫目的舞臺,盯到眼睛干澀,心里震撼又蠢蠢欲動。 結束后,他去后臺找謝川。年紀大了體能跟不上,謝川喘著氣,渾身是汗,嗓音也變啞些許,正癱在椅子上喝水。 休息室里人進進出出,吵吵嚷嚷的,池寧蹲在謝川面前,還沒說話,一個三十多歲的鼓手笑著拍他腦袋,“蹲著像個小青蛙?!?/br> 周圍響起一片笑聲,有人打趣:“還是個漂亮的混血小青蛙?!?/br> 謝川也笑:“行了啊,昨天笑他吃青菜像考拉,今天又像小青蛙,他就不能是個人?” 池寧心虛地想,確實不是,他醞釀許久,跟謝川說自己也想幫忙,哪怕搬搬樂器。 場務扔了條奶酪棒給他,洋溢著老父親的慈祥,“我安排好了,用不著你搬,你去玩就行了?!?/br> 鼓手:“誰想給你搬樂器,人寧寧是想上場參與……” 被挑破小心思,池寧耷拉著腦袋偷偷瞄了眼謝川。 眾人又笑,鼓手笑得最歡,“謝老師,給小青蛙一個機會吧?!?/br> 吉他手開玩笑:“我這是要被迫下崗了?” 池寧年紀小,大家起初以為他鬧著來玩,直到他彈唱了首曲子,沒歌詞,從頭到尾純曲調,靜謐深邃,很輕易地勾起了在場人的情感共鳴。 最好的音樂,不一定擁有高超的技巧、頂級的唱腔,但一定能打動人心。 按謝川的話來說,池寧靈氣十足,天生就是吃這碗飯的,缺陷只在理解詞上面,吃了沒文化的虧。 謝川笑瞇瞇,領著池寧去了舞臺。 體育館能容納萬人,升降舞臺流竄著紫光,電流似的蔓延,光彩奪目。 只有舞臺打了光,臺下座位空蕩蕩,往后黢黑一片,猶如夜色下的大海,無邊無際。池寧站在舞臺中央,像站在礁石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