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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寧找了一晚上,這對他很重要?!绷盒幸皬奈募贸龆?,隨口解釋。 他的衣服稍顯凌亂,看上去似乎也參與了其中,謝辛失笑,感慨中夾雜著質疑:“紀宣選擇學醫都比你現在做的事更理智?!?/br> 池寧的來歷梁行野沒提過,謝辛猜測大概是從酒局認識的。他和梁行野相識數年,對其脾性頗為了解,情緒內斂,吃軟不吃硬。 在和池寧寥寥幾面的接觸中,他發現池寧長相及展露出來的些許性格,正中梁行野審美靶心。 雖然梁行野否認,但在謝辛看來,池寧和被寵著的金絲雀別無二致。鬧這一出,也許是為了試探自己在梁行野心里的分量。 這種試探底線的拙劣手法,謝辛司空見慣,一向冷靜強勢的梁行野會上鉤,完全出乎他意料。 謝辛對池寧本就印象不佳,經此一事,好感更是跌至谷底。 池寧和謝諾待在客廳,可能池寧身上殘留了動物氣息,謝諾總往他身邊湊,抱著他的手,好奇地問東問西,池寧緊盯書房門口,心不在焉地應。 書房門開了,池寧騰地站起身,梁行野朝他攤開手,手心的珍珠耳釘在吊燈照射下散發出璀璨的光。 池寧心里掀起失而復得的巨大喜悅,三步并作兩步,沖到梁行野面前,激動得手在抖。 梁行野幫他戴上,轉身去了洗手間。 腿有些發軟,池寧靠著墻,手一下一下摸耳釘,懸在嗓子眼的心終于落回原處,他深呼吸幾下,對謝辛說謝謝。 謝辛余光掃過他的臉,微點下巴,走到沙發坐下,拿起本書翻看。 客廳寬闊,有大開大合之勢,配了全套酸枝木家具,博物架立在向陰面,昂貴的古董隨意擺放著,可窺見謝家深厚的底蘊。 博物架第五層有個色彩艷麗的瓷盤,謝諾正踮著腳,死命扒拉。 她散著頭發,麻花辮綁久了,一松開像是大卷,側邊夾著兔子發卡,搖搖欲墜,她往上蹦,發卡啪嗒一下,掉落在地。 池寧彎腰撿起,用手指幫她梳理蓬亂的頭發,對照著夾回去。謝辛抬眼,看見池寧在摸謝諾頭發,冷聲制止道:“沒人教過你社交禮儀?” 滿室寂靜中陡然出現聲響,池寧迷茫地回望謝辛。 梁行野從走廊盡頭出來,他擦著手,皺眉看向謝辛:“你干什么?” “他太沒規矩?!敝x辛說,“帶出去容易被詬病,你最好找人教教?!?/br> 摸頭發過于親昵,謝辛很是介意。他精致講究的習性可以追溯到童年,穿戴永遠一絲不茍,行為舉止優雅得體,養成他幾近變態的刁鉆眼界。 較為親近的朋友都是自小認識的,磨合了許多年,偶爾還會被他嫌棄不體面,更何況第一印象是脫了鞋襪踩在辦公椅上的池寧。 “注意點你的態度,小朋友要什么規矩,”梁行野向池寧走過去,“再說我帶他出去,誰敢笑話他?” 池寧只覺得謝辛莫名其妙,舉起手里拿著的兔子發卡,向梁行野解釋:“她的發卡掉了,我幫她夾回去?!?/br> 梁行野接過發卡,隔空扔給謝辛,“好心被你當成驢肝肺?!?/br> 發卡在空中劃出條拋物線,穩穩落在沙發上,與此同時,彩色瓷盤墜下架子,嘩啦碎了一地。 梁行野掃了眼踢碎瓷片的謝諾,笑著對謝辛說:“你活在套子里,養的meimei倒天真活潑,也沒見你用規矩束縛她?!?/br> “她例外?!敝x辛將謝諾抱到安全區域,在博物架前蹲下身,細致地處理碎片。 謝諾被教導基本禮儀時,坐不住,總是哭,哭到得了結膜炎。她算是謝辛帶大的,年齡差了近二十,當女兒養,難免心疼,便縱著她釋放天性。 梁行野:“例外?” “她年紀小,開心就好,沒必要用規矩束縛她?!?/br> 梁行野笑了聲,“池寧在你管轄界限之外,更談不上需要規矩,你適可而止?!?/br> 謝辛瞬間接收到他的言外之意——別隨意評判池寧。 還真被迷得神魂顛倒,謝辛用手帕包住碎片,扔進垃圾桶,又微微屈身,以指測距,精準地擺正博古架上的花瓶,“懂了?!?/br> 他和池寧本就是兩條永不相交的平行線,評判沒意義,若不是涉及謝諾,他也懶得出聲。 初冬時節,深夜高寒,星子寥落,高懸于空??諝庵衅鹆遂F,廊道兩旁的植被沾著露水,呈半凝固狀態,被走路帶起的風一吹,緩慢向下流淌。 兩道人影穿過廊道,走近大門。池寧落后梁行野半步,眼神如月光,始終落在他臉上。 “梁行野,謝謝你?!背貙幷f話間冒出輕微的白氣。 “謝什么?!绷盒幸奥唤浶?,步履未停。 “大半夜幫我找耳釘,”池寧抿了下唇,聲音變慢,像輕音樂里收尾的余調,愈來愈輕,“在你朋友面前護著我?!?/br> 梁行野側身看他,微卷發遮住了池寧小塊額頭,發尾落在漂亮的眼睛旁,睫毛被空氣中潮濕的水汽潤濕,鼻尖凍得泛紅,無端惹人憐愛。 梁行野碰他鼻尖,觸感沁涼,“剛才不是詢問,是不用跟我道謝的意思?!?/br> 又補充了句:“謝辛高傲慣了,以后見面你別搭理他。再者你們少有交集,他不會給你造成困擾?!?/br> 池寧安靜地聽著,凝視梁行野的眼睛,慢慢點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