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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寧走過去,離人群稍遠,在花壇的陰影處蹲下,邊啃飯團,邊看鬢發皆白的老爺爺。 第一次撞見的時候,池寧就覺得老爺爺長得像美人魚族群里時常對他和他哥多加照顧的年邁人魚。 人魚老爺爺去世有些年了,他看著不遠處的老爺爺,眼里流露出懷念。 吃完飯團,站在臺階下的人都散了,池寧走近了點。 老爺爺身形消瘦,胡子拉碴,面貌酷似,眉目間卻并無慈祥,池寧還記得上次給他飯團時被罵小兔崽子,頓住腳步。 陳向東放下吉他,擰開瓶白酒抿了口潤嗓子,然后用袖子擦胡子上沾著的酒漬,上下審視池寧,笑著說:“小伙子要聽歌嗎?可以點歌,價錢不貴,聽完再付?!?/br> 池寧搖頭,坐到臺階上。陳向東面露不滿,皺著灰白的眉毛,朝他擺手,“坐遠點,別妨礙我做生意?!?/br> 臺階不長,即使池寧坐到了最遠端,看著也像是和陳向東一起的。有路人過來點歌,問能不能讓池寧唱一首,陳向東解釋池寧只是個路人,當第三次被問時,陳向東看了眼池寧。 那人離開后,陳向東喊池寧:“小伙子你坐過來一點,哎對對對,再過來一點,就坐我邊上?!?/br> 池寧跟個人形招牌似的,挪到陳向東身旁后,聚在臺階下的人越來越多,點歌的同時,有不少人掃二維碼打賞。 池寧安靜地坐著,偏頭看半閉著眼彈唱的陳向東。一曲又一曲,結束后,陳向東調整吉他的位置,琴頭不小心懟到池寧胳膊上,池寧縮了下手。 陳向東仔細端詳池寧,長得白凈,那雙眼睛跟滾珠似的,明亮透潤,一副天真不諳世事的模樣。穿著很體面,大晚上的在外面晃悠,還在臺階上傻坐半天,大概是離家出走的孩子。 今晚比以往熱鬧不少,陳向東神色輕松,問池寧:“沒錢吃飯了?” 池寧朝他笑了笑:“爺爺,我有錢?!?/br> 陳向東沒再管他。池寧看著陳向東,又看他抱在懷里的吉他,故意搭訕道:“爺爺,這個是怎么發出聲音的?” 陳向東隨手彈了個調。 “我可以碰嗎?”池寧問。陳向東勉強點頭,池寧輕輕撥弄了一下吉他弦,樂音隨著琴弦的顫動進入他耳朵,像一顆石子砸進湖里,泛起陣陣漣漪。 陳向東扔給他五十塊錢,池寧:“為什么給我錢?” “算是報酬,你明天還來不來?” “來的?!背貙幷f。 快十一點了,路上的行人逐漸減少,池寧準備回去找梁行野,剛進公司,就收到了梁行野發過來的消息。 他盯著屏幕看了會兒,走到大廳偏僻處,臉上有點懊惱和不好意思,小聲發語音:“梁行野,你發的信息是什么???你是不是忘記了,我現在還不認識字?!?/br> 片刻后冒出條語音,池寧點開,傳來梁行野壓著笑的聲音:“抱歉,一時忘了,我現在下班了,你在哪?” “在公司大廳?!?/br> “行,你在那等我?!?/br> 接到池寧后,梁行野帶著他往外走。司機在出口處等著,見他們來了,打開車門讓他們上車。 梁行野坐到后座,仰頭松了下領帶,問池寧:“你一晚上都去哪兒了?” “就在樓下,”池寧緊挨著他,“小廣場那里有個老爺爺,很像以前照顧我的爺爺,我去看他彈吉他了,他還讓我摸了他的吉他?!?/br> “你想學的話,我給你請樂理老師?!?/br> 池寧低頭看剛才撥弄琴弦的手指,輕輕勾動幾下,然后對梁行野說:“我不想要樂理老師,我想每天晚上都去小廣場?!?/br> “可以,正好你也只是白天上課?!?/br> 池寧突然想起什么,從口袋里拿出一張五十的紙幣:“他還給了我錢,說是報酬??赡憬o我的卡里已經有很多錢了,我用不上?!?/br> 他把晚上的情況絮絮叨叨地講給梁行野聽,自動省略了陳向東叫他坐遠點的前半段。梁行野聽完,說:“沒事,你可以當成自己賺的,如果不要,可能會傷害到他的自尊?!?/br> 池寧點頭:“我知道了?!?/br> 晚上池寧睡得早,梁行野忙完回到臥室,就見被子堆在角落,池寧睡著了,人歪著,臉埋在兩個枕頭之間,手和腳橫七豎八地擺放。 梁行野把他推到一邊,抖順被子蓋他身上,池寧耷拉著眼皮,喊:“梁行野?!?/br> “怎么了?” 池寧掀開一角被子,轉身壓著墻,咕噥一聲:“好熱?!?/br> 梁行野關了燈,正要入睡時,小腿一沉,池寧把腿搭了上來,他扭頭一看,池寧的臉近在咫尺,梁行野:“池寧,睡過去?!?/br> 池寧處于半夢半醒間,梁行野說的話徘徊在他耳邊,細若蚊吶,他迷迷糊糊地應:“嗯?” 他剛被允許睡床時,梁行野給他劃了界限,只能睡三分之一的位置,他睡覺不規矩,于是一再地克制自己。前天梁行野主動說讓他別縮在角落睡,他就沒再克制了。 梁行野眼看池寧“嗯”了聲,愣是沒下文,收起腿,移到旁邊睡。過了會兒,池寧又貼了過來,這次直接把腿壓在了他小腹上。 角度和姿勢過于曖昧,兩人都穿得薄,體感明顯,梁行野僵住。 和池寧睡一張床本是權宜之計,想著沒幾天就能把他送走,現在情況有變,長期睡一起很不妥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