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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行野住的小區格外大,綠植繁多,池寧走了很久才走出去。他沒有目的地,隨便找了個路口便往前走。 遇到斑馬線時,能避則避,上岸這么多天,他對過馬路還是有一種本能的恐懼。 他拐到另一條小道,走著走著,豁然開朗,面前出現條柏油馬路,路上的車不多,零星幾個行人在馬路牙子上閑逛。 池寧踩著自己的影子,一步一步慢慢走。 馬路上空蕩蕩的,偶爾駛過幾輛車,氣浪聲轟鳴。池寧走累了,坐在路邊,用手撐臉,像以前在海里的很多個夜晚那樣,仰頭望著月亮。 這里的月亮和海里的似乎沒什么不同。 月光透過樹間枝椏,零零散散地灑在池寧臉上,那顆矢車菊藍珍珠耳釘像被涂了色的星子,一閃一閃,流轉著微光。 池寧盯著一片微微搖曳的半黃樹葉,放空思緒,發了很久的呆。 腦海里出現了很多聲音,他哥說:“寧寧,我不能經?;貋砜茨懔?,你要乖一點。如果在海里害怕的話,就去礁石上看看月亮?!?/br> 阿青說:“池寧你瘋了嗎?怕海忍忍就行了啊,為什么非要去岸上?” 銀尾美人魚說:“我不知道你會不會后悔,但開弓沒有回頭箭?!?/br> …… 晚上有風,起了一絲寒意,撫過裸露在外的皮膚,帶來海水般的涼。池寧揉了揉發酸的脖頸,臉壓著膝蓋,看遠處路燈的影子。 他想起梁行野。想梁行野從醫院帶他回家,給他點湯泡飯和甜點;想梁行野教他刷牙,抱他出試衣間;想梁行野不生他的氣,讓他想要什么想吃什么告訴顧旭。 梁行野是一個很好的人,池寧望著路燈下像霧一樣彌漫的燈光,心想,梁行野現在在干什么呢?看到他留在茶幾上的錢了嗎? 過了會兒,又想,紀宣總說梁行野要死了,也不知道喂的那兩次血有沒有用。早知道這么快要離開,那天就偷偷多喂一點了。 道路盡頭的分叉口,樹蔭處臥著輛車,路燈影影綽綽,透過車前窗漫進去。梁行野穿著灰色睡衣,頭靠座椅,遙望坐在馬路牙子上的池寧。 他洗了頭沒來得及吹,頭發濕漉漉的,貼著座椅,黏膩不舒服。 車內安靜,流淌著輕音樂,梁行野掃了眼腕表,在池寧起身時啟動車子。 第16章 破防 月亮隱進云間,風從南邊悠悠而來,池寧起身繼續往前走。 他剛在不遠處的一條長椅上坐下,一輛車停在路旁,緊接著車窗開了,露出梁行野的臉。 “上車?!?/br> 池寧大步跑到車前,掰門把手時不知想到什么,眼里的欣喜漸漸黯淡,朝梁行野搖頭。 梁行野指腹摩挲方向盤,覺得自己也是鬼迷心竅,放著正事不做,大半夜開車出來跟著池寧,看他跟個小傻子一樣,四處亂轉。 “你整理房間的時候把我文件弄丟了,回去幫我找出來?!?nbsp;梁行野說。 洗完澡,他翻遍床頭柜都沒找到那份文件,明天開會要用,池寧經過手,應該清楚在哪。 除了找文件,梁行野打算明天一拿到結果,就送他回海里。池寧什么都不懂,獨自生活簡直癡人說夢,就像現在走的這條路有人飆車,他都不知道躲開。 前段時間也是在這里,有個富二代撞死了人,和他家人私下和解,賠了不少錢,就此翻篇。要是落到池寧頭上,連個交代都沒有。 梁行野對池寧說:“快點上車?!?/br> 池寧心里記掛著文件,坐到副駕駛,邊系安全帶邊問:“什么文件?” “放床頭柜上……” 外面響起刺耳的剎車聲,車狠狠一震,梁行野猛地往旁邊倒,池寧腦袋磕在車窗玻璃上,嚇得心臟狂跳,懵了片刻才恢復意識。 駕駛座的門被壓得變了形,梁行野疼得罵了句臟話,池寧連忙問他有沒有事。 “沒事?!?nbsp;梁行野面色不虞,拿手機發了條消息,接著扭頭看向窗外。一輛藍灰色布加迪威航,車頭直接懟在他車門上。 他今天隨便挑了輛歐陸,低調不起眼,但安全性能不錯,對方剛啟動車子,拐個彎就撞上了,還好他的車處于靜止狀態,沒釀成更嚴重的事故。 布加迪車主下了車,一個二十多歲的男人,神情高傲,隔窗罵罵咧咧:“媽的,哪個不長眼的東西在這攔路?” “滾下來,封路的標志你瞎了眼沒看見嗎?!” 車門被壓住推不動,梁行野從池寧那邊下去,關車門前留了句:“你在這呆著?!?/br> 布拉迪車主見到梁行野那張臉,臉色驟變:“梁……” 梁行野一腳踹他在地上。男人背部著地,捂著肚子拼命抽氣,先前的趾高氣揚被這一腳踹得灰飛煙滅,其他車主見狀紛紛下車,氣勢洶洶圍過來。 許晉混在其中,在認出梁行野時后退了半步,其余人像被雨淋濕的炮仗,瞬間啞火。 富二代大致分兩類,一種靠著父輩的資源,青出于藍勝于藍,在家族企業甚至商界掌握話語權,另一種靠著父輩的庇護,花天酒地混日子。 今晚在這飆車的大多屬于后者,沒人想招惹梁行野。 梁行野站在破損的歐陸旁,掃視面前這伙張揚跋扈的二代。 “封路?誰他媽給你們的權利?” 沒人應聲,許晉本想挪到后面,降低存在感,不知被誰用力推了把,踉蹌著和梁行野對上視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