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這千億嫁妝有何用 第4節
陳棠苑悻悻地拉長聲音。 外婆雖然也疼她,但遠沒有外公那樣不講原則。 倘若外公還在世,今日才提一回,明日或許合作協議就簽好了。 “倒是你?!标惱咸氖衷陉愄脑防w細的手腕上拍了拍,“應該開始打算了?!?/br> 陳棠苑知道這個打算是什么意思,默默不語。 催婚真是無處不在。 “我們也不需要你去跟誰聯姻,老爺給你留了這么一份嫁妝,你看上哪家公子,別人都會對你客氣擔待,就依自己喜歡的來?!?/br> 陳棠苑嘆了口氣:“所以他們肯娶我,是為了那份嫁妝,哪怕他們根本不愛我,哪怕我又老又胖又丑陋也沒關系是嗎?!?/br> “不管怎么樣,他們一世都會呵護你,尊重你,這就夠了。一個窮光蛋說愛你,就真的是愛你嗎,不要那么天真?!?/br> 陳棠苑不服氣,立刻祭出自身案例:“可是爸爸mama就很相愛?!?/br> 陳老太鼻子里嗤出一哼:“你mama就是非要與家里對著干,結果在外面吃了多少苦,你外公就是不希望你再吃苦?!?/br> 陳棠苑鼓著嘴。 / 作為陳家最得寵的一個孫輩,陳棠苑的嫁妝是一塊地。 早年陳家進軍地產業后,拍下過一塊位于九龍南端的大型地塊,風水與地理都絕佳,地勢平坦方正。 之后被陳啟生以“沒有好項目”為由,空置了很長一段時間。 隨著周圍地塊被各大地產集團瓜分并發展,這個位置變得更加稀缺珍貴,各方都來頻頻詢問,想合作開發,企圖分一杯羹。 陳棠苑剛出世的時候,父母在國外的事業才起步,貧寒又忙碌,無暇多顧她。 陳啟生惦記多年都沒有半句問候的女兒,心疼她在外辛苦,主動示好,提出把外孫女接回港城照料。 陳棠苑的爸爸是個法國人,所以她的中文名隨mama姓陳,名字是陳啟生親自起的。 她自幼就長得標致,性格古靈精怪,與mama小時候十足的像,兩位老人喜歡得不得了,幾乎當半個女兒在養。 后來再有人上門打聽那塊空置地皮,陳啟生當即宣布,這是他送給苑苑的嫁妝,今后就是屬于外孫女的個人財產。 消息一出,震撼全港名流界,想來結親的豪門家族踏破門檻。 陳啟生的三個兒子也震驚無比,輪番跑來哭天搶地,怨老人家偏心,這么多個孫子,沒有哪個有這種待遇,一個外家反倒拿盡好處。 陳啟生徹底震怒,把來人通通罵了一遍,放下話道:“當年我女兒結婚,我什么都沒給她,現在給孫女,你們哪個敢有意見?!?/br> 轉頭又怒送太平山半山的一套豪宅,所有人大氣不敢出。 后來陳瑋芝出世,小舅媽喜上眉梢,比生了兒子還興奮,上趕著往大宅里送,企圖討好兩位老人。 又被痛斥:“怎么自己不養,她沒親生父母嗎?” 是以,小舅媽恨她恨得牙癢,時至今日都意難平。 可是“得了便宜”的陳棠苑從來不開心。 從小到大,她的追求者甚眾,分不清哪個真心哪個假意。 因為她那千金難買的“嫁妝”,不知道多少世家子弟被家里逼迫著向她示好,偏偏她又長得極美,誰能摘下這枝高嶺之花,已經成為這個圈子里最能證明本事的競逐。 無論喜不喜歡,都必須來摻一腳。 她內心仍然向往父母那樣純粹而浪漫的愛情,可她早已被禁錮住了。 窗邊的紗簾被夜風寂寂吹拂,掀起輕盈的一角。月光透過縫隙漏進來,忽明忽暗地流淌在房間里。 陳棠苑斜搭著外婆的膝蓋,筆直纖長的小腿伸在花紋華麗的地毯上,被月光映得瓷白。 陳棠苑并不是標準的混血兒長相,大部分容貌基因還是遺傳自母親東方派的婉約,但又糅合了父親深邃的深目高鼻,瞳孔也是澄澈的琥珀色,好像綴滿漫天繁星。 然而此時這雙眼無神黯淡,星光盡熄。 陳老太聽她接連嘆了無數次氣,與她商量:“你才畢業回來,港城如今也多了不少新貴,改日阿婆為你辦一場舞會,你就當去玩,說不定就碰上合意的?!?/br> “你乖乖地去,過后想弄什么喜歡牌子,都好說?!?/br> 陳棠苑不想總拂老太太的意,反正再怎么拖延也推不掉,乖巧地嗯了一聲,內心開始盤算,如何自己去接觸梅侖的人。 / 中環某地產集團總部 “莊先生,我不是沒意向與貴司合作,只是這塊地陳家與陸家早已聯手,對這次投標志在必得,我們這種小門小戶,實在插不進手?!?/br> 吳總從辦公椅上站起來,背過身,看向落地窗外的城景。 “吳總何不看過條件再說?”莊律森偏頭抬了抬下巴。 身后助理立刻會意,走上前去,將協議放在辦公桌上。 “不到最后落錘,哪里有什么志在必得,梅侖究竟有沒有實力,想必吳總也清楚,我們聯手,未必就落在下風?!?/br> “算了,萬一有些風吹草動,你們可以撤資,我卻跑不了廟,得罪陳家對我沒好處?!?/br> “既然這樣?!鼻f律森神情并無波動,言談間,助理又取出另一份協議,蓋在前一份上,“聽聞吳總對鉆石行業也有些興趣,最近差了團隊在非洲考察?!?/br> “所以?”吳總從窗前轉回頭,皺了皺眉,“你們調查我?” 最近的確在考慮擴張集團業務,但他的行動分明很低調,只是初步考察,連股東都尚未知會,他們卻連這個都打聽到? 被人暗中調查,吳總有些不滿。 難怪外面都傳梅侖的人沒誠意,口氣還極大,上來就點名要舊跑馬場,眼光高過頂。 派這么一個愣頭青過來,什么話該不該說都不知道。 莊律森聽出吳總話里的惱意,依舊閑適地笑:“吳總不妨打開看看,相信沒人比我更有誠意?!?/br> 吳總本已打算送客,聞言不甚耐煩地抽過文件,抖得嘩啦作響。然而才翻過第一頁,他便嚴肅地擰起眉,坐回辦公椅上,對著條款細細閱讀。 這是一份博茲瓦納某礦區的三年開采合作協議,由梅侖集團負責管理,提供設備,收益卻只拿六成。 明晃晃的是來送好處。 吳總把文件翻來覆去,條款寫得極清楚干脆,看不出陷阱。尾頁梅侖家族的燙金族徽溢著流光,印章早已蓋好,只待他簽字便能生效。 博茲瓦納這個國家如今是最大的鉆石開采與加工國,相比之下,他的團隊去考察的南部小礦場簡直不值一提。 “一點見面禮,就當交個朋友,這次不成,還有下次?!鼻f律森觀察著吳總的細微表情,開口補充,“吳總若是看得起晚輩,肯替我與陳家人牽牽線,就算感激不盡?!?/br> 拿三年開采權來換一次會面?梅侖果真是家大業大。 吳總今天第一次正眼打量起這個能夠代表梅侖家族前來談判的亞洲面孔。 分明是極年輕的樣貌,眼神里的銳利感卻不輸摸爬滾打半輩子的□□湖。 室外正值盛暑,他仍舊一身得體的英式三件套,莊重卻不顯老派,身形挺拔地坐在會客沙發上,好像從骨子里透出氣定神閑。 “好大的手筆?!眳强偛[起眼,“莊先生這么年輕,能做得了主?” 莊律森沒說話,一旁的助理笑起來:“吳總放心,至少這件事上,沒人比莊先生還能說了算?!?/br> 吳總合起協議,略微沉吟片刻。 牽個線倒是不難,不過這點小恩小惠對他受用,陳家人可就未必。 “后生仔,你可能還不了解陳家?!眳强偟降资怯行呐c梅侖集團繼續往來,于是好意提醒, “陳家如今三權分立,真正幕后話事的卻是個老太太。老太太你必定是見不到的,剩下三位陳總,只搞定其中一兩位根本沒用?!?/br> “舊跑馬場是個好地方,陳家既要尋求合作,可以選陸家,當然也能選梅侖?!?/br> 莊律森不甚在意地微微頷首,“吳總只需要幫忙搭橋,事后結果不會影響我們的友誼?!?/br> 好處有得收,好戲有得看,橫豎沒有拒絕的道理。 吳總哈哈笑起來,他放下協議,立即換了副和顏悅色的面孔。 “雖然不知道梅侖為何對舊跑馬場如此執念,那里好雖好,卻遠不算黃金地帶,既然是合作伙伴,不如我再向莊先生推薦一個好地方?!?/br> 莊律森目的達到,并不介意閑談,手背撐著下巴:“愿聞其詳?!?/br> “講起這個地方,那就厲害了?!闭劶斑@個黃金位置,吳總一下來了精神。 他在投影上鋪開港城地圖,鏡頭移啊移,轉到九龍半島南端。 吳總手指扣扣地圖,開始充滿激情地自問自答。 “這是哪里?維港!” “這是哪里?扯旗山!” “這是哪里?天星碼頭!” “再看看這塊地在哪里?。?!” 紅色記號筆狂舞著圈出一塊空置地,吳總心內再次迸發無盡的感嘆。 真是好地方啊。 究竟怎樣的鉆石級貴公子才能入得了陳家那位大小姐的眼,在本埠名流界真是比恒指暴漲還令人翹首。 這位莊先生看著也算氣度不凡,若是有意參與競逐,這場熱鬧也足夠看的。 “山??v橫!環抱有情!藏風聚氣!財運亨通好格局!” 吳總滿眼放光地講演完畢,轉回頭,卻對上莊律森毫無反應的清淡神色。 吳總的高亢情緒得不到回應,帶著不滿揚起眉:“怎么,看不上?” 莊律森對此并無興趣,語氣客套而淡漠:“吳總講笑了,這樣的好地方,又怎么輪到港城以外的集團?!?/br> 吳總豎起食指搖了搖:“莊先生初來港城,有所不知,這塊地算是本城一位大小姐的嫁妝,換句話說,誰家娶到這位金枝玉葉,誰就能拿下這塊地的開發權,與身份背景無關?!?/br> “我看莊先生也是年輕有為,英姿不凡,不是沒有機會?!眳强偯偷匾慌拇笸?,“要不是我兒子不夠生性,要是我再年輕個廿歲,我都想自己上場了?!?/br> “……” 把地當嫁妝,還是城里人會玩。 “這回長見識了?!鼻f律森十指交疊,仿照著吳總的話應道,“要不是我早已有心上人,我也想上場了?!?/br> 話語落下,卻連助理都顯出意外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