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漫千山 第71節
此言一出,莫說祁楚楓,連旁邊裴月臣、程垚等人聽了都是微驚。 “我何曾……”祁楚楓忙道,“少族長,這誤會可大了!你這么想著實誤會我……” 裴月臣剛想幫著說兩句,程垚已從旁插口笑道:“少族長可是冤枉祁將軍了,將軍昨夜還與我說要開設免費的學堂,教授中原文字,就從你們丹狄族開始?!?/br> 阿克奇詫異地看向祁楚楓:“當真?” “自然當真!”祁楚楓言之鑿鑿,“而且連教案我都已經吩咐人開始編寫,專門針對荒原人的教案,與中原的又有所不同?!贝耸缕鋵嵾€在構想之初,并未落實,但眼下為了安撫阿克奇,也只能這么說。祁楚楓說這話時,她腦中所想的便是沈唯重為阿勒所編寫的那本識字冊子,倒也不算是騙人。 阿克奇自己曾經去中原學習,深知掌握中原文字之后,對丹狄族的發展大有裨益,當下聞言,喜不自禁,也問道:“這等好事,怎得將軍昨日不提?” 祁楚楓笑道:“我是想等教案編寫好了,再將少族長請來商議,這樣方能表達我的誠意?!?/br> 阿克奇道:“好!等教案編寫好了,請將軍一定給我看看?!彼倌陼r進中原,學習衡朝文化吃了不少苦頭,深知中原那套教學方法其實并不適用荒原人。 祁楚楓笑著點頭,心中長舒口氣,總算是將阿克奇安撫下來,又向程垚投出感謝一瞥。后者也佩服祁楚楓隨機應變,應對機智,報之一笑。這一幕被裴月臣收在眼底,未料到在短短一夜之間程垚與祁楚楓已有了這般默契,一時心中五味雜陳,默默退開來。 眾人復上馬,繼續向北而行,不多時便到了河邊,尋了一處淺灘過河,再行莫約一里路便看見了赫努族臨時搭建的幾個帳篷,帳篷外生著火堆,炊煙裊裊。 格力瑪一襲黑袍,心事重重地坐在火堆旁邊,呆呆出神,直至旁邊胡力解出言提醒才意識祁楚楓等人將到達,連忙起身??匆姲⒖似嬉苍陉犖橹?,她面色便不大好看,但仍強撐笑顏迎上前。 祁楚楓看見她,立時便感覺到格力瑪明顯的瘦了一大圈,比起上一次見面,她的身形瘦削了許多,想是這些日子她孤身支撐赫努族十分不易。 日頭漸漸西落,寒意一點點從四面八方沁起,眾人各自圍著火堆而坐。阿克奇自見到格力瑪,雖然礙于祁楚楓在場,并未惡言相向,但神情始終冷淡。祁楚楓躊躇再三,還是覺得想要兩族將來和睦相處,該解決的事情還是得解決,該說的事情還是得說開才行,遂道:“少族長向我提到,送去的牛羊其中混入了傳染了疫病的羊,此事格力瑪你可知曉?” 格力瑪皺眉,先看了眼阿克奇,才向祁楚楓解釋道:“不瞞將軍,今年入冬之后我族的羊群就經歷了一次瘟疫,折損過半。我曾向丹狄提出,能否拖延一些時日,等到瘟疫完全過去,母羊也下了崽兒,入秋后再把羊群送去,但是他們不同意。我族只得咬緊牙關,盡量挑選出健壯的牛羊送去,可能其中有的羊已感染但癥狀不明顯所以未被發覺,我很抱歉?!?/br> “原來如此……”祁楚楓暗嘆赫努族是屋漏又逢連夜雨,接連失去兩名族長,竟又遇上羊群瘟疫。一陣夜風刮來,雖已是春日,荒原上的風依然冷得徹骨,她本能地縮了縮肩,把手探向火堆。裴月臣看在眼中,起身離開火堆。 阿克奇仍是不做聲,神情冷淡。 格力瑪見他模樣,便道:“少族長若是不信,可以到我族去看,死去的羊有上萬頭,都埋在土里,現下天冷,都凍得硬邦邦的,刨開就能看見?!?/br> 一旁胡力解聽格力瑪提此事,亦是一肚子的氣,又不能說話,只得狠狠地抽煙桿,濃烈的煙草味彌漫在周遭?;脑臒煵菖c中原大為不同,鄧黎月恰好坐在下風口,被煙草嗆得連連咳嗽,丫鬟忙給她拍背。胡力解見狀,有點尷尬,皺了皺眉頭,便起身行到一旁去抽煙。鄧黎月卻覺得這煙草味道有點奇怪,遂起身跟過去…… 祁楚楓見阿克奇仍不言語,便問道:“少族長,丹狄今年牛羊可還好?我在北境,似乎沒有聽說丹狄有大規模牛羊死亡的消息?!?/br> 阿克奇悶哼一聲:“幸好我族事先便有所防范,他們牛羊送來之后,便單獨看守?!?/br> “那就好!那就好!”祁楚楓忙夸贊道,“少族長果然行事穩當?!?/br> 看在她的面子上,阿克奇勉強笑了笑。格力瑪的臉色卻不甚好看,目光盯著火堆,一言不發。 祁楚楓干咳了兩聲,繼續道:“關于牧民被害之事,我已讓樹兒去查,他判斷是東魎人所為,只可惜荒原太大,至今未找到東魎人的行蹤。兩位也請多加留意,若是發現東魎人的行蹤,莫要驚動,速速派人告知我?!?/br> 格力瑪皺緊眉頭,沉聲問道:“將軍以為,東魎人為何會突然殺我族人?是否受人指使?” 未料到格力瑪當著阿克奇的面直截了當地問出來,祁楚楓一愣,尚未回過神來,便已經聽見阿克奇道:“此言何意?莫非你是想說背后指使之人是我?” “少族長是承認了?!”格力瑪橫眉冷眼,看向阿克奇。 阿克奇怒而起身:“豈有此理!” “兩位!兩位!”祁楚楓連忙起身安撫,“兇手尚未拿住,真相不明,兩位切不可相互猜忌,傷了兩族的和氣?!?/br> 程垚也跟著起身,只是他對于赫努族并不熟悉,之前赫努族博日格德的所作所為,祁楚楓也未與他細說,故而在旁也不知該如何幫忙。裴月臣因看起了夜風,去帳中取了一件斗篷,回來便見雙方這般劍拔弩張,邊替祁楚楓披上斗篷,邊溫言道:“兩位稍安,去年我們剿滅了東魎人的老巢,殘渣余孽無處可去,又苦捱了一個冬日,必定窮兇極惡,為了搶奪食物殺人也極有可能?!?/br> “月臣說得對,”祁楚楓攏了攏斗篷,看向格力瑪,“我知道被害族人帳篷里的物件都被洗劫一空,確實殺人掠物的可能性最大?!?/br> 格力瑪似還想說什么,但終是沒再吭聲,復坐了回去。阿克奇冷哼了一聲,也坐了回去。祁楚楓朝裴月臣悄悄舒了口氣,剛想說話,便看見鄧黎月與胡力解回來。 “祁將軍,月臣哥哥!”鄧黎月面帶喜色,“方才這位胡大叔給我看了他的煙葉,里頭有赤血如意,正是我這次想要尋找的稀有草藥。而且他告訴我,再往北走,在天啟山脈南麓的樹林里,有不少赤血如意?!?/br> 祁楚楓不解:“赤血如意?” 胡力解補充道:“我們管它叫火牛鼻子?!?/br> “哦哦……我知道了?!边@么一說,祁楚楓就懂了,“這東西是稀有藥材?” 鄧黎月點頭道:“是,它在中原非常稀少,不僅能活血,而且還能止血,是極難得的藥材?!?/br> “能活血還能止血?”祁楚楓奇道。 “對,具有雙向調節的功效!”說起這種藥材,鄧黎月雙目放光,“月臣哥哥,明日我想與這位胡大叔一道前去看看?!?/br> “去天啟山?”裴月臣微微一怔,本能地看向祁楚楓。 祁楚楓并不急著回應,先看向胡力解,問道:“南麓有很多?” “這東西沒啥人要,磨碎了摻在煙草里頭特別香,也提神,可這牛鼻子硬得很,磨起來太費事,所以沒啥人愿意費神弄它?!焙獾?,“南面好多樹上都有?!?/br> 思量片刻,祁楚楓點頭道:“行!月臣,明日你就陪李夫人去看看,我讓樹兒和你們一塊兒去,順便也能看看東魎人有沒有回老巢的跡象?!?/br> “那你呢?” 祁楚楓著看向格力瑪和阿克奇,笑道:“我陪兩位族長在附近轉一轉,這河水改道導致地界劃分不清,我既然來了,就幫著做個公證,兩位意下如何?” 聞言,格力瑪抬眼,阿克奇挑眉,兩人對視片刻,各自漠然地轉開目光。 一時飯食煮好,新鮮宰殺的羊rou帶骨,燉得香氣四溢,端上來給諸人品嘗。祁楚楓常來荒原,自然而然就拔出匕首,用刀剔羊骨,直接用手拿著rou吃。一旁的程垚之前在軍中吃過烤羊,也算是長過見識,當下十分鎮定,從自己靴筒中拔出匕首,依樣畫葫蘆也割rou來吃。只是他不善此道,割rou的模樣看得人驚心膽戰,總擔心下一瞬他就得割了自己的手。 祁楚楓朝旁邊士兵使了個眼神,吩咐道:“程大人的刀太鈍了,你幫著他把rou割下來吧?!?/br> 士兵會意,抽出自己的配刀,上前幫著程垚將羊rou盡數剔下來置于碟中,然后復退開來。 另一旁,鄧黎月雖不會用刀,但裴月臣也已幫著她將羊rou剔下。這羊rou是荒原的煮法,不似中原添加調料,膻味甚大,鄧黎月自是吃不慣,但也努力一小口一小口地邊吃邊往下咽。 “月臣哥哥,你還記不記得……”鄧黎月望著天上的孤月,不禁想起往事,笑道,“那年中秋月圓,你和阿哥在安南,我隨父親前往探望。阿哥為了在父親面前顯擺,請我們到酒樓吃蟹宴,把月俸花光了都不夠付賬,還偷偷地向你借銀兩?!?/br> 憶起那時情景,裴月臣也不禁面帶微笑:“自然記得。鄧大哥為人豪爽,常拿銀兩接濟軍中家境不好的兄弟,每月月俸都花得干干凈凈。他曾與我說,幸而你和伯父是月初來,若是月底才來,便只能請你們吃燒餅了?!?/br> 祁楚楓默默地聽著,心不在焉地拿刀剔rou:裴月臣義兄的事兒,從來未聽他提起過,也只有鄧黎月,才能陪著他聊起這些前塵往事。 鄧黎月抿著嘴笑:“那時候,你,還有霍澤哥哥,簡直就是阿哥的兩個錢袋子,老是替他補虧空。三個人,好得跟一個人似的?!?/br> 想起從前鮮衣怒馬少年時,裴月臣心中亦是有些許悵然,淡淡一笑,沒有接話。 “如今你在北境,霍澤哥哥守著南境,一南一北,想再聚首也是不易?!编嚴柙螺p嘆道,“你們可還有聯系?” 裴月臣道:“前些日子,我才寫了信給他,那柄瀝雪槍要多謝他替我留了這么多年?!?/br> “霍澤哥哥守著南境,兵少地廣?!编嚴柙聡@道,“去年見面時,他雖未多言,但我看得出他也難得很。月臣哥哥,你有沒有想過去南境幫他?你們兄弟二人若能再聚,也是一件好事?!?/br> 剔骨的刀刃微微一錯,正碰在食指指尖上,殷紅的血一下子滲出來,祁楚楓若無其事地撮起一小口rou,連rou帶手指頭一同放入口中,不著痕跡地吮去指頭上的血,叫人看不出絲毫異樣。她的目光雖然不曾從羊骨上移開,然而整個人的心神都在等待著裴月臣的回答。 裴月臣沉默了片刻,才輕聲道:“眼下還未想過這些,將來……將來的事,將來再說吧?!?/br> 手指頭隱隱生疼,祁楚楓一言不發,將受傷的手指蜷在掌中,冷著臉起身離開火堆。 鄧黎月此時方才意識到了什么,不安道:“……我說錯話了,是不是?” 裴月臣望了眼祁楚楓的背影,苦笑道:“沒事,她是在惱我,與你無關?!?/br> 夜已深沉,趙春樹安排好各處的崗位,又在營帳周邊巡了一遍,方才回到火堆旁,見裴月臣仍未回帳中休息,詫異道:“軍師,怎得還不休息?” 裴月臣指了指火堆上架著的鐵桶,不答只道:“新鮮的羊乳,你要不要來一碗?” 趙春樹搖搖頭:“我不愛喝這個?!眲傉f完,他便已明白過來了?!敖o將軍熱的?” 裴月臣點了點頭。 趙春樹壓低聲音,挨近他道:“咱家將軍怎得近來脾氣這么大?我也就罷了,怎得連你都被她甩臉子?” 祁楚楓的帳篷距離此處并不遠,裴月臣朝他打了個噤聲的手勢,示意他莫再說下去。趙春樹會意地閉上嘴,做了個懼怕的滑稽表情。 羊乳已沸,裴月臣用木制長勺舀了一碗,見桶里還有不少羊乳,便喚來兵士,吩咐讓他們再盛兩碗羊乳給鄧黎月主仆倆送去,若是還有的多,便再盛一碗給程垚。他自己則親自端了碗給祁楚楓送去。 祁楚楓已散了頭發,伏在帳中預備歇息,聽見裴月臣在帳外求見,她抬起身,看著火光將他的身影映在帳簾上,熟悉卻又模糊,心中百味雜陳:“……進來吧?!彼S手拉過旁邊的羊裘裹在身上。 裴月臣端著熱騰騰的羊乳,掀簾進來,半蹲下來遞給她,溫和道:“格力瑪她們帶來的羊乳,你喝了再睡吧,暖和一些?!?/br> 祁楚楓沉默地接過碗,抿了一口,熱乎乎的,喝下去很是舒服。 “還在氣惱?”裴月臣細察她臉色,試探問道。 祁楚楓別開臉:“我有什么好氣惱的?;魸墒悄愕暮眯值?,李夫人是你的黎月meimei,你們才是一自家人,我不過是個外人,哪有資格氣惱?!?/br> 裴月臣一怔,原以為她是氣惱自己沒有一口回絕,沒想到她所惱之事遠超過自己所想。 “他們……是我的故友,與你不同,但不是你想的那種不同?!彼ο胫线m的措辭,“你是烈爝軍的統帥,是北境的主心骨,是老將軍要我盡心盡力輔佐的人,是、是……” 不待他說完,祁楚楓便轉過臉來,悶聲道:“不用你來哄我?!?/br> “不是為了哄你,只是怕你誤會了我?!迸嵩鲁技泵φ\懇道,“對我而言,你才是最要緊的?!边@話他未及多想,沖口而出,立時便意識到此言不妥,待要后悔卻也來不及了。 帳簾未用石頭壓好,夜風吹過,拂起帳簾,外間的火光透進來,映在祁楚楓的眼睛里,閃閃發亮。過了片刻,她什么都沒再說,低頭接著喝羊乳,直至喝完一整碗,才將空碗復還回他手中。 “這羊乳很好,李夫人那邊也送兩碗過去吧?!彼?。 裴月臣應道:“已經讓人送過去了?!?/br> 祁楚楓微怔,隨即自嘲一笑,輕聲自言自語道:“是啊,她的事兒你自然會上心?!?/br> “我有一事想與你商量,”裴月臣道,“明日有樹兒與黎月一同前往南麓,應該不會出差池,我想留下來?!?/br> 祁楚楓微微有些詫異,挑眉道:“你當真放心?那可是你的黎月meimei?!?/br> 裴月臣正色道:“明日你要幫著他們劃定地界,這是個吃力不討好的事兒,想讓兩邊都滿意絕無可能,弄不好兩邊都得得罪?!?/br> “你是在擔心我?”祁楚楓笑道。 “雖說有程大人在,但他畢竟是初入荒原,對于兩族此前的事情也不甚清楚?!迸嵩鲁嫉哪由跏钦J真,“還是讓我留下來比較妥當?!?/br> 見他真心誠意,祁楚楓也不再與他頑笑,遂道:“我讓你陪著李夫人,也是有我的用意。南麓挨著赫努,那邊若當真有許多火牛鼻子,將來便是赫努族的一條財路。李夫人是個好人,但她畢竟是商人,在商言商,我擔心她把采購價壓得太低。這事兒樹兒說不上話,你好歹是她的月臣哥哥,你的話才有分量,能幫著赫努把采購價往上抬一抬?!?/br> 原來她是在考慮此事,裴月臣這才明白過來。 “赫努族接二連三出事,元氣大損,這筆生意若能成,也能幫他們補回來一點?!逼畛魉剂恐?,“赤血如意既能活血又能止血,在中原又是個稀罕物,價錢肯定低不了?!?/br> “還是你想得周全?!迸嵩鲁嫉?。 祁楚楓挑眉:“月臣,你可不能徇私,幫著李夫人壓價?!?/br> “你放心便是?!迸嵩鲁紵o奈一笑。 丘河,是一條橫亙在荒原之上的河流,起源于荒原以北的雪山之中,河水清淺,且挾有五色彩砂。曾有人看見河水中的五彩砂石,認為雪山之中定然藏有豐沛的寶石礦產,想要入雪山尋寶,前赴后繼數十批人都是有去無回,看似平靜實則暴虐的古老雪山把這些探險者永遠地留下,也阻擋了后來人的腳步。 河水的上游經過白狄族的地界,中游隔開丹狄和赫努,最后匯入滄易河。因為河水本就清淺,有時到了旱季,還會斷流,加上荒原地勢不平坦,河道常有變化。從前丹狄和赫努兩族關系好的時候,河道變遷只是一件小事,雙方都不會太過計較。然而近幾年兩族關系惡化,河道變遷便成了一件大事,為了河道兩岸的草場歸屬兩族爭吵不休,也曾有過大打出手。 此時祁楚楓帶著云甲玄騎,隨格力瑪和阿克奇一同來到河邊爭議最大的那片草場?;脑舜蟛糠种鹚荻?,除了荒原上分布的大大小小數十個水泡子,河水兩岸也是極為重要的地方。前年丘河河道北移動了莫約一箭之地,原本屬于赫努的草場被河水天然劃到了丹狄地界,便是為了這一箭之地,原赫努少族長博日格德與丹狄鬧得十分難堪。 河水里碎冰碰撞出清脆的聲響,兩岸是剛剛長出的嫩綠新草,荒原上的風刮過草尖,刮過粼粼水波,向遠方一路呼嘯而去。祁楚楓深吸一口氣,轉頭看向阿克奇:“格力瑪與我說過,年前她就已經吩咐族人撤出這塊草場,仍是以河水為界。我以為此舉也算妥當,不知少族長還有何不滿?” 阿克奇冷淡道:“原先定的便是以河水為界,本就該歸屬我族,赫努占了大半年的草場,殺我族人,現下一句歸還回來就能了事么?” “此前的事情,確實是博日格德做得不對,但赫努已用牛羊賠償,此事少族長不是答應了嗎?”祁楚楓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