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漫千山 第68節
豹頭忙道:“是,這馬應該是她家商隊里頭馱貨的馬,不是胡馬,馱東西還行,不適合行軍。這天的腳程對它來說太密,已經有點站不住,明日就得趴窩。還有與她同行那位姑娘的馬,也是一樣的狀況?!彼噶酥膏嚴柙卵诀叩鸟R匹。 祁楚楓顰眉,看向兩匹馬…… “此事是我的責任?!迸嵩鲁嫉?,“是我沒有考慮周全,明日黎月meimei與我同乘,另一位姑娘就辛苦豹頭了?!?/br> 同乘?!祁楚楓眉頭皺得更厲害了。 “此處距離丹狄王帳還有半日腳程,等明日到了王帳之后,再找阿克奇借兩匹馬?!迸嵩鲁家詾樗窃跉鈵类嚴柙峦虾笸?,連忙補充道。 祁楚楓心下不快,卻又不能直說,沉著臉往回走。裴月臣追上她,好言道:“此時確是我大意……” “行了!”祁楚楓剎住腳步,立時察覺到自己語氣沖了些,深吸了口氣,才看向裴月臣,淡淡道, “也不是什么大事,不必再解釋了?!?/br> 裴月臣望著她,只得不說話。 祁楚楓放緩語氣:“羊rou飯已經煮好,荒郊野外的,吃食上也不可能講究。你勸李夫人將就著多少吃點吧,否則明日更難熬?!?/br> 裴月臣點了點頭。祁楚楓看著他,欲言又止,沉默了半晌才道:“你自己別忘了吃飯,冷了就不好吃了?!闭f罷,她轉身便走。 落日斂盡最后一點余暉,蒼穹之下,暮色沉沉,她的身影愈發顯得清冷。 ◎最新評論: 【楚楓也是個心直口快的,哈哈 反正都是累贅 一個也是帶 兩個也是帶…】 【月臣這么心思剔透的人,在感情上確實有些后知后覺了…同乘?也難怪楚楓吃醋難受…】 【裴月臣你這個大直男?。?!同城都讓楚楓不開心了,還同乘……不如你讓鄧meimei騎一匹馬,你和楚楓同乘啦?。?!】 【大大,現在前面都忘記了,看文的情緒也連不上。要不您攢攢文,再連續日更吧】 【以后怎么更?隨緣嗎?】 【 【 【軍師開始糊涂了。果然情關面前沒有聰明人?!?/br> 【撒花花】 【撒花撒花】 【還同乘上了,小裴你是不是活膩了?】 【不得不說,越來越喜歡楚楓了,好想我就是她,能文能武,巾幗不讓須眉?!?/br> 【我竟然是第一個。鄧梨月和程圭快點助攻吧】 【我竟然是第一個。鄧梨月和程圭快點助攻吧】 【就是要這樣互相折磨一下才有戲看,,,劇版錦衣之下就是九曲十八彎的,所以吊足了觀眾的胃口】 -完- 第69章 (上) ◎ 在馬背上顛了一日,加上荒原寒氣侵襲,程垚疲倦之極,原想在帳中略略小歇一會兒,沒想到靠坐著竟……◎ 在馬背上顛了一日, 加上荒原寒氣侵襲,程垚疲倦之極,原想在帳中略略小歇一會兒,沒想到靠坐著竟睡沉了。兵士送湯飯進來, 他也無知無覺, 兵士也不敢打擾, 只將湯飯放在一旁便退了出去。 帳中沒有火盆,睡了莫約小半個時辰, 程垚便又凍醒過來,裹了裹衣袍,才發覺兵士送來的羊rou飯已經全都冷, 羊油結在一塊兒, 白生生的,帶著天然的腥味兒。 他嘗試著吃了一口, 艱難地嚼了又嚼,最后強行將口中又冷又腥的東西咽了下去,身子非但沒暖和起來, 反而打了個寒顫,整個帳篷仿佛成了一個冰窟。他默默嘆了口氣,接著吃第二口。 帳篷外傳來腳步聲, 緊接著他聽見祁楚楓的聲音,似在問旁邊的兵士。 “程大人還在里頭?” 兵士答道:“程大人在里面睡著了?!?/br> “睡這么久?”祁楚楓道, “……可別凍出毛病來?!?/br> 下一瞬, 毫無預料的, 帳篷簾被掀開, 祁楚楓立在帳外, 熊熊燃燒的火堆光芒映在她身后, 給她整個人鑲了一層暖暖的金邊……程垚正端著碗,嘴里塞得滿當當的,立時愣在當地。 “程大人,要不要出來烤烤火?明日還有些事兒跟您商量商量?!逼畛鞒麊镜?。 程垚窘迫地點了點頭,匆忙把嘴里的東西咽下去,端著碗起身,隨她行到火堆旁。 “將軍,有何事吩咐?”他問道。 “坐吧,先烤烤火?!逼畛骺匆娝掷锏耐?,上頭白花花的羊油凍結成板,皺了皺眉頭,“這還怎么吃?” 不待他反應過來,祁楚楓已經從他手中把碗拿走,端給旁邊的兵士,隨口吩咐道:“去熱一下?!?nbsp; 兵士領命端走。 “多謝將軍,其實不要緊?!背虉惖?,“不必麻煩?!?/br> “吃冷掉的羊rou飯,跟嚼蠟似的,還得抻著脖子往下咽,現下不是戰時,犯不上受這個罪?!逼畛骱眯Φ匦表怂谎?,知曉他不愿讓人小覷,所以傷了也不吭聲,飯冷了也不吭聲。她先示意他坐下烤火,自己也坐下,指示他道:“把腳伸過去點?!?/br> 程垚愣了一下,依言把雙足挪了挪,靠火堆近些。 “再有半日行程就能到丹狄王帳,接著再往北走,會更冷!程大人,我考慮了一下,你不妨就留在王帳吧?!逼畛鬟呎f邊叉了一個白饃,伸到火堆上頭烤著,“再往北,我擔心你身體受不住?!?/br> 不讓自己同行?程垚立時縮回腳,挺直背脊:“我沒事,帶的衣袍也夠厚,不冷?!?/br> 看著火勢,先給饃翻了個面,祁楚楓才道:“程大人不要誤會,我是好意?!?/br> “我真的沒事?!背虉悘娬{道。 祁楚楓望了他一眼,微微一笑:“其實你想了解荒原的情況,在丹狄轉轉也能了解個大概。再往北走,無非就是更冷、更荒、更苦罷了?!?/br> 程垚很堅持:“將軍,我還是想都去看看?!?/br> “……行?!逼畛鞯刮戳系剿@般執著,便點頭應了,目光在他腿上打了個轉,“腿上的泡我晚點找人幫你挑開,再上些藥?!?/br> 原來自己的窘態早就被看出來了,程垚不自在地挪挪雙腿:“小事而已?!?/br> “這可不是小事,萬一化了膿,就麻煩了?!逼畛髋呐乃绨?,“明后兩天更難熬,咬咬牙忍著吧,等磨出繭子來就好了,這種事兒也沒別的法子?!?/br> 這時兵士把熱好的湯飯送過來,祁楚楓接過來遞給他,催促道:“趕緊吃,要不又涼了?!?/br> 程垚接過,本還想說什么,卻見祁楚楓已經起身走了。從她的話中,他突然意識到,自己今日所經歷的,她曾經一樣不少地經歷過,也曾雙腳凍得冰冷麻木,也曾抻著脖子死命往下咽冰冷的飯食,也曾雙腿經歷了從水泡磨成老繭……可是歸根究底,她也只是一位姑娘,年紀比他還要小。 ******************************************** 次日拔營,正如豹頭所說,鄧黎月與丫鬟的兩匹馬蹄子發軟,根本無法馱人,人一騎上馬,馬匹的前腿就軟趴趴地往下跪。 鄧黎月昨夜便知曉了此事,她不懂馬匹,擔憂了一整夜,盼著次日馬匹還能撐到丹狄王帳,眼下看見這般情景也是萬般無奈。若在中原,以她如今的身份,與裴月臣同乘同乘必定不妥,可…… “我視鄧大哥為手足兄弟,你是他的meimei,在我心里,與我自家meimei是一樣的?!眱扇舜饲爱吘褂羞^婚約,裴月臣明白她的顧忌,故而特地說這話來寬慰她。 鄧黎月點了點頭,施禮道:“有勞月臣哥哥?!毖巯律硖幓脑?,事急從權,若是扭捏猶豫,反而耽誤了祁將軍的行程,她遂不再猶豫,坐上馬背。 目光在他們身上停留了片刻,祁楚楓臉上無甚表情,看不出喜怒,輕叱馬匹,率先行在了前頭。她的坐騎是萬里挑一的良駒,昨日耐著性子隨眾馬慢行,本就十分憋悶,今日終于得了主人的令,撒開四蹄,疾奔在荒原上,不多時便把眾馬甩在后頭。 云甲玄騎見狀,迅速分成兩小隊,一隊快馬加鞭去追趕自家將軍,另一隊陪著其他人慢行。好在距離丹狄王賬只有半日路程,也不怕失散,無非是早些到和晚些到的區別。 鄧黎月見祁楚楓棄她們而去,心下惶惶不安,不禁輕聲問道:“祁將軍是不是著惱了?覺得我拖了后腿?” 裴月臣安慰她道:“楚楓與阿克奇有要事要談,故而先行一步,你不要多想?!?/br> 原來如此,鄧黎月這才心中稍安。 裴月臣口中雖如此說,其實心里也是一陣陣發虛,卻又不好表露出來:自昨夜看過馬匹,楚楓除了交代必要事務,沒再與他說過多余的話,神情也淡淡的,多半還是因為此事有些著惱。他暗嘆口氣,想著等到了丹狄王帳就能借到新的馬匹,興許她也就不計較了。 落在隊伍最后頭的,是程垚,還有兩名云甲玄騎百無聊賴地陪著。 真不是程垚不想快,而是兩條腿的大腿內側著實疼得厲害。昨夜祁楚楓果然派人來替他挑開水泡上藥,來人手法極其嫻熟,估摸著是至少挑過千八百個水泡才能練就的手法,動作極快,沒讓程垚受太多罪。程垚礙于面子,也很爭氣,硬是一聲沒吭過。 然而祁楚楓說得沒錯,真正難熬的是今日,程垚咬著牙根在馬背上顛簸,磨損處疼得火燒火燎,只能假裝兩條腿不是自己的。云甲玄騎在軍中看慣這種情況,早就習以為常,對他自然也無甚同情,不催促他已經是最大的善意。 行了莫約兩個時辰,程垚遠遠便看見前頭有羊群在跑,白花花的,時而聚攏,時而散開,就像天上的云一般。更遠的地方,有零零落落兩、三個舊氈房,大概因為距離遠,顯得特別小,擺在這偌大的荒原之上,浩渺的蒼穹之下,渺小地如同被人一腳就能踢開的小石頭。 漸行漸近,程垚才看見祁楚楓等人的馬匹也在,幾名云甲玄騎立在帳外,卻不見祁楚楓。而裴月臣早就看見,加快馬速,馳至帳外。 “軍師!”云甲玄騎向翻身下馬的裴月臣施禮。 “出什么事了?將軍呢?”裴月臣急問。 云甲玄騎朝帳內努了努嘴:“這家的孩子病了,向將軍救助?!?/br> 孩子?裴月臣正在猶豫要不要進去,便見祁楚楓掀開帳簾出來,她眉頭緊鎖,顯然事情有些棘手。 “孩子怎么了?”他迎上前問道。 祁楚楓搖搖頭:“不太好,全身都燙得很,說是已經燒了兩日。咱們這趟也沒帶著藥……” 鄧黎月自識已經是個累贅,就莫要再多事,她原是靜靜在旁等候,但聽見有孩童生病,忍不住開口道:“祁將軍,能不能讓我看看孩子?” 祁楚楓知曉她家商隊經營藥材,雖不是醫家,但藥理卻是通的,遂點頭道:“好,你隨我進來?!?/br> 鄧黎月遂低頭隨她進了帳篷。程垚不待問,便也跟著進了帳篷。裴月臣沒來得及攔住他,遂皺了皺眉頭。 這是一頂老舊的毛氈帳篷,因舍不得點蠟,只有爐火,顯得愈發昏暗。為了保暖,透氣性極差,里頭彌漫著一股復雜難聞的氣味,鄧黎月與程垚皆本能地捂鼻,過了片刻,才算適應帳篷里的光線,借著爐火的光看清了周遭。一名荒原婦女懷抱著嬰兒縮在帳篷最里頭的毛墊上,容貌憔悴,神情驚慌地看著他們,尤其是程垚。祁楚楓狠狠瞪了他一眼:“程大人,荒原上的規矩,陌生男子不可隨意進入氈房?!?/br> “我略通醫術?!背虉愡B忙道,“在西南的時候,我也替人瞧過病,不知道有沒有能幫上忙的地方?” 他竟會看???祁楚楓倒是沒想到,轉頭朝那名荒原女子用荒原話解釋道:“他們是我的人,是會治病的大夫?!?/br> 聽說能治病,荒原女子雙目發出亮光,抱著孩子朝他們膝行過來,把孩子往前送,熱切地望著他們。 鄧黎月先是不安地望了眼祁楚楓,得到后者肯定的眼神,這才小心翼翼地接過孩子,輕輕摸了摸嬰孩的額頭,又將手探入襁褓之中,摩挲了嬰孩的身體和手腳,都在發燙。 “她方才說,這孩子已經燒了兩天了,睡不穩,還吐奶?!逼畛鞯?,“你身上可帶有退燒的藥?” 鄧黎月抱歉地搖了搖頭:“收拾行裝時太匆忙,是我疏忽了,若是隨身帶些常用成藥就好了?!?/br> 祁楚楓問的時候本就不抱希望,自然不會怪她。 “我可以試試為這孩子推天河水,方才摸他肚子,有些發硬,說不定是積了食,還可以再替他揉揉肚子?!编嚴柙碌?。 “讓我看看!” 程垚在旁,半跪在地,探手過來,用左手握嬰孩手,再用右手大拇指按嬰孩掌后高骨脈上,分部以定息數。因為嬰孩臨診時容易驚哭,驚則氣亂,脈氣亦亂,故難于掌握,所以醫家多以一指總候三部,與為成人診脈大為不同。程垚如此有模有樣地診脈,弄得祁楚楓連喘氣都不敢大聲,靜靜等著他的下文。 過了好一會兒,程垚才道:“應該是小兒驚熱,用犀角、牛黃、青黛、熊膽……” 祁楚楓干瞪著他,毫不客氣道:“……說點有用的行嗎?” 程垚語塞片刻,問道:“丹狄王帳的藥材會不會齊全些?不是說,快到王帳了嗎?” “荒原人極少用中原藥材,即便到了王帳,也不會有這些藥,最多就是把巫師請過來……唱唱歌?!逼畛髀柤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