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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他還沒來得及張口,他手里牽著的毛豆先激動了起來,一改剛才的高貴冷漠,扭著小屁股就沖了上去。 梁沐秋甚至沒抓得住牽引繩。 他眼睜睜看著自家毛豆,拖著個紅色的繩子,屁顛屁顛地跑去了岑南旁邊撒歡兒,滿懷熱情地扒在岑南褲腿上。 而岑南也蹲了下身,不可置信地叫了一聲,“毛豆……” 毛豆響亮地 “嗷嗚” 了一聲,一下子鉆進了岑南懷里,把狗毛都弄在了岑南的高級西裝上。 它舔了舔岑南的臉,烏溜溜的眼睛,還像小奶狗時一樣滿懷依戀。 七年沒見,它始終還記得自己另一個 “爸爸”。 小狗不懂什么是拋棄,也不懂岑南為什么會不見。 它只知道,在分別了很久很久以后,它的另一個 “爸爸” 又出現了,像小時候一樣抱它。 它甚至還回頭看梁沐秋,像是要梁沐秋也快來。 梁沐秋臉色說不上好看,慢吞吞走了過來。 他還指望毛豆咬岑南兩口呢,結果這家伙整一個通敵賣國。 岑南把毛豆抱了起來。 他神色復雜地對梁沐秋說道,“我沒想到,毛豆還記得我?!?/br> 梁沐秋頓時氣不打一處來。 他不客氣地對岑南道,“你少做夢,你出國的時候毛豆才一歲,現在都七年了,你還指望兒子記得你。它就是…… 對誰都熱情?!?/br> 話一說完,他就愣了。 他跟岑南養這狗的時候,經常把柯基叫兒子,后來岑南走了,他也沒改。 可現在這話說出來,就仿佛離異夫妻在討論孩子撫養權。 梁沐秋默默地閉嘴了。 空氣里安靜了幾秒。 岑南不知道該不該高興,起碼梁沐秋下意識還承認他也是毛豆的 “父親”。 他低頭望著梁沐秋,“你說得對,我沒參與咱兒子成長,是我的錯,以后我會好好彌補的?!?/br> 梁沐秋嘴角抽了抽。 他算是見識到什么叫不要臉了。 他無語道,“岑南,你要點臉吧。這是我的狗,我兒子,跟你有什么關系?你也就欺負毛豆不懂事,不知道你是不要它了?!?/br> 岑南神色僵了一下。 他望著梁沐秋。 梁沐秋眼睛看著地面,沒有看他。 梁沐秋今天穿了件寶藍色的刺繡外套,白皙的側臉明凈白皙,有種少年氣,像是還停留在大學里。 這句話明明說的是毛豆,落在岑南耳朵里,卻覺得梁沐秋像是在說自己。 他垂了垂眼,低聲道,“我沒有不要它?!?/br> 梁沐秋嗤了一聲,沒接話,上前一步按了電梯按鈕。 一直到電梯上了十一層,岑南都抱著毛豆。 眼看著要進門了,梁沐秋才轉過身,對著岑南伸出手,“抱夠了吧,把毛豆還我?!?/br> 岑南一怔,眼神復雜地看了梁沐秋一會兒,還是把毛豆放進了他手里。 但他又忍不住問道,“我以后,能來看毛豆嗎?” 梁沐秋下意識想說不行。 但是他抬眼望著岑南,昏黃的走廊燈下,岑南的臉像一張濃墨重彩的油畫,每一筆都被人精細地描繪過,濃黑的眼,睫毛輕輕扇動,像藏了千言萬語。 而毛豆也在他懷里不安分地動來動去,總想去叼岑南的袖子。 有一瞬間,梁沐秋覺得自己像拆散灰姑娘和她爹的后媽。 他嘆了口氣。 “想來就來吧,別搞得我跟個后爹似的?!?/br> 說完,他刻意沒去看岑南一瞬間亮起來的眼神,推門,關門,一氣呵成地把岑南關在門外。 毛豆不明白岑南怎么給關外頭了,還在焦急地刨門,時不時抬頭看梁沐秋,嗚嗚嗚地叫。 梁沐秋蹲下身,拍了毛豆的圓屁股一下,罵道,“吃里扒外?!?/br> 但他拍得不痛不癢,毛豆還覺得他在跟自己玩。 梁沐秋沒轍了。 他點了點毛豆的鼻子,訓道 “我忘不了他也就算了,怎么連你都沒忘。你那時候才多大?!?/br> 他像是罵毛豆又像是罵自己。 因為他分明知道原因。 最開始把毛豆抱回來的是岑南,給毛豆做飯,鏟屎,生病了陪護的,都是岑南。 他那時候自己還像個被岑南寵壞了的小孩子,又怎么會照顧一個奶呼呼的小狗。毛豆第一次生病去醫院,他手足無措,拉著岑南的衣角,眼睛通紅地問岑南,毛豆會不會有事。 岑南用羽絨服把他裹進懷里,像樹一樣可靠。 “不會的,我在?!?/br> 他永遠記得岑南身上的木質香,他把頭埋在岑南肩上,像中了毒藥一樣沉溺其中。 他從以前就知道自己太依賴岑南,但誰又能說,這不是岑南刻意放縱的結果。 以至于多年不見,他還是毫無長進,兵荒馬亂。 第7章 橡樹 梁沐秋讓岑南來看毛豆,也就是客氣客氣,并沒有多么真心實意。 但他忘了,對門這人是打蛇隨棍上的。 他很快就為自己的心軟付出了代價。 自打他允許岑南來看毛豆以后,這人已經連著五天上門報道了。 岑南倒也不會空手來,每次都拎著新出的蛋糕與食材,言語里真誠懇切,說反正做一個人的晚飯也是做,兩個人也是做,他來都來了,不如把梁沐秋的晚飯一并承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