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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就是天河,本來是無法觸碰的虛幻之河,隨著霽玄仙君的回歸,天河漸漸從虛無之中生出有形之體。 危嵐支起身子遠眺,看到光線與地平線交融的地方,有自九天之上灑落而下的濤濤浪花,不知從何處而來,自天空中匯聚成一條半虛半實的激蕩河流,奔騰著涌向天際盡頭。 這是超過凡人想象的偉力,卻只是一位天尊的道場。 危嵐的思緒發散到了凈寰界,也發散到了建木的存在上。 對天尊的力量有了一定的了解后再去回想,不難發現鏡寰界同樣也是道場,是可以隨意移動的須彌納介子,是陸鳴巳力量本質的一種體現,而建木那種超脫常人想象的磅礴生命力,那種那貫穿時光長河的獨特本質,大概率也是某人的道場。 總歸……不是他的。 危嵐收回了視線,又一次伏回陸鳴巳的肩頭,“嗯”了一聲,一時間,誰都沒有開口說話。 * 數日之前,說服了陸鳴巳一起去尋霽玄后,危嵐回村子與巫祈見了一面。 果然如他所料,巫祈并沒有解答他關于禹初的那些疑問,至于陸鳴巳他們想要知道的關于天道的真相,巫祈因為了解不足,也無法解答,但他也沒有阻攔危嵐前去尋找霽玄。 他說,你們想要尋找的答案,只有那個人能告訴你們。 危嵐已經隱約品出了不對的地方,巫祈爺爺的口吻就像他認識霽玄仙君似的,可巫族一向半步不曾踏出南疆,他又怎么會同霽玄仙君熟識? 可無論危嵐再追問些什么,巫祈都閉口不言了,無奈之下,他只能和陸鳴巳直接出發,前往天河盡頭霽玄仙君的道場。 他們沿著天河一路向上,沿途穿越了不知道多少條支流,直到天河將止的盡頭,一座座倒懸著的浮空山通過云橋勾連在一起,環繞著中央覆蓋著冰雪的巨大宮殿,天河的水霧彌漫開來,云山霧罩,仙氣十足。 對比起來,鏡寰界的天極殿就十分接地氣了,比起仙尊的道場來,更像是人間帝王的皇宮。 危嵐對這種的美景無法抗拒,忍不住輕嘆了一聲:“很美……” 陸鳴巳側過臉瞅了他一眼,見危嵐一副更喜歡天河道場的樣子,氣壓變得有些低:“霽玄以前就不怎么管修真界的事,只顧自己瀟灑。聽說他討厭人類,也一向不準許別的修士拜訪他的道場……” 危嵐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自己要下來,“你想說什么?你是為了整個修真界,所以鏡寰界才沒能像這里一樣唯美?” 盡管陸鳴巳有些不想放他下來,但危嵐要求了,他還是松開了手,看著危嵐出從自己背上跳下來。 有些出乎他意料的是,危嵐下來后就十分自然地牽住了他的手,理所當然地仿佛本來就該如此,撫平了他心底的些許不安。 陸鳴巳看著二人牽在一起的手,放松了很多,開口也沒那么大的敵意了,他解釋道:“不,道場的樣子實質上是仙尊力量本源的一種映照,并不是能依照想法改變的?!?/br> “……所以,我們要怎么進去?”危嵐試探著伸手觸摸了一下屏障一般的水霧,不出意外地被擋了回來。 陸鳴巳一只手牽著他,另一只手上形狀古樸的本命靈劍顯出身形,他向前走了一步,靈劍橫著斬出,動作輕松而寫意。 “這不就是我會出現在這里的原因么?” 無形劍氣撞入水霧中,霎時引起了巨大的震蕩,霧氣像是海水一般向兩邊分開,開辟出了一條直通冰雪宮殿的道路。 然而下一瞬,那些分開的水霧就聚集凝結成一道道冰錐,無數冰錐填滿宮殿和二人之間的所有空隙,尖端對準了闖入者。 危嵐與陸鳴巳交握的手下意識握緊,繼而又放松了下來。 明明身在半空,無法借到植物的力量,處于絕對的劣勢,但危嵐卻并不感到害怕。 他不信陸鳴巳的承諾,卻從不懷疑他的實力。 就在陸鳴巳打算繼續出手時,半空中的無數冰錐突然同時炸開,點點晶瑩飄灑落下,像是下了一場雪雨,水霧盡散,金色的陽光鋪灑出一條融金輝筑的道路,直通冰雪宮殿。 吱呀一聲,宮殿的大門打開,一道冰寒中帶著幾分譏諷的聲音響起:“你們就是這么到別人家做客的?” 陸鳴巳唇角上揚,是一個有些冰冷的弧度,針鋒相對:“若非主人不歡迎,我們又怎么會動用這樣無禮的手段?” 霽玄冷哼了一聲,強行壓抑著心底的暴躁,“進來吧,看在禹初的面子上,我不會對你們出手?!?/br> 話音落下,腳下的天河奔涌而起,托載著陸鳴巳和危嵐穿過金色的大道,將二人推到冰雪宮殿門前,銀白色的冰封大門敞開著,須發皆白的霽玄仙君坐在玉案之后,一雙泛著淺紫的眸子冷冰冰地看著他們。 陸鳴巳不接茬,牽著危嵐閑庭信步地走到玉案之前坐下,拿起玉案上的酒盅一飲而盡,低笑了一聲:“……是不會?還是不敢?” 霽玄紫色的眸子微微瞇起,點點銀白色的流光在指尖聚集,“你好大的口氣,莫不是忘了,如今這天下可不是只有你一位仙君了……” 陸鳴巳手腕微動,漆黑的瞳里殺意愈發更重,近乎是挑釁地看著霽玄。 下一瞬,三人周圍的虛空里,裹挾著寒氣的銀白劍芒就與無處不在的無形劍氣撞到了一起,劍氣碰撞間一道道光芒乍明乍滅,映亮二人針鋒相對的面容,而后又沉寂于黑暗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