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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天空往下看去,南疆界域里無數沉默的守衛們突然舞動起來,延伸自己的樹枝,搭上兄弟的肩膀,無數的樹冠層層相連,由邊界向中央蔓延,最終匯聚在直通天際的建木處,組成了一座完全密閉的、由樹枝搭建而成的巨大“樹塔”。 邊緣的天梧樹上垂下一根根藤條,斷絕了進出的通道,將整個巫族庇護在自己的領域內,一層半透明的結界飛速蔓延到整個南疆,在剛擴散完的下一瞬,就有無數只妖魔自天空或者地面沖了過來,撞上了那一層半透明的結界。 危嵐脫力般跌坐在地面上,結界受創的反噬加諸于身,讓他像是油鍋里的魚,狠狠地彈了一下,腰背瞬間繃直,一口鮮血直接噴了出去,染紅了草皮。 “哥哥——!”雪霽嚇壞了,扶住了幾欲跌到的危嵐,他伸出手貼上危嵐的面頰,恐慌地去擦他唇邊的鮮血。 危嵐臉色白得像是最上等的宣紙,也就顯得唇邊的那抹鮮紅格外觸目驚心,他吃力地撐起眼皮,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只能在雪霽手上輕捏了一下,眨了下眼,暗示他安心。 可雪霽怎么可能安心?他一遍又一遍地擦著危嵐唇邊的鮮血,可卻怎么都擦不干凈,剛擦掉就又溢出了新的血,不知不覺中,雪霽的眸子里已經盈滿了淚意,一滴一滴地砸站在地面上,碎成了一地晶瑩。 危嵐握住他的手,制止了他徒勞無功的行為,他抬起頭,艱難地對雪霽扯了下唇角,搖了搖頭,本想再安慰雪霽兩句,卻驟然受到了巨大的沖擊,無力癱軟著的身子一瞬間蜷縮成一團,難以自控地顫抖起來。 “哥哥!” 雪霽死死將人抱進懷里,仰頭看著界壁裂開的方向,無力地伸出手,想要抓住什么,卻發現自己什么都做不到,那張清雋的面孔因痛苦而扭曲。 (本書來自:龍鳳互聯) 第54章 意識與建木鏈接在一起的危嵐迎來了妖魔的第二波沖撞,這一下的反噬讓他的靈魂直接從身體里抽離了出來,不得不依附在建木身上,以防被那股反噬的力量徹底撕碎。 建木樹冠下方的一處空洞里,一道若隱若現的身影懸浮在其中,整個人蜷縮成一團。 第二波沖擊剛過,第三波就又要來了。 危嵐咬緊了牙關,臉色霎然白了下來。 他會傾盡全力撐住沖擊,但……不一定能撐住。 怎么辦……? 危嵐不怕自己死在這里,但他害怕,他摯愛的族人會再一次地死在他眼前。 他的意識已經順著建木的根系籠罩了整個南疆,他看到村子里的族人茫然地從吊樓里走出來,負責護衛的族人慢半拍地要去拿武器,一路上說說笑笑的,對情況的嚴峻一無所知。 如果外界的妖魔沖進了南疆…… 危嵐呼吸一滯,不敢繼續想下去了。 就在危嵐為之焦急,不知如何是好的時候,一道刺目的白光乍然劃破天際,于黑色天空中央留下巨大的細長光痕,下一瞬,比太陽更熾烈的光芒自光痕發出,像四面八方飛射而去,一道道光芒鋒銳如劍,勢如破竹地在天地間犁出無數道血痕,最后消泯殆盡,溢散出一縷危嵐十分熟悉的氣息。 ——像是陸鳴巳的無形劍氣。 危嵐喉結滾動了一下,有一瞬間,突然不愿去看那道光痕。 會是他么? 危嵐閉上了雙眼,指尖痙攣了一下,漸漸握緊。 不,就是他,不會再有別人了。 如果說,他們二人只是巫族神子和明輝仙君的話,現在的危嵐應該對陸鳴巳的出現萬分感激……可他們不是。 危嵐心里七上八下的,他既感激陸鳴巳的出手,又怕他用自己的出手來要求自己回報些什么…… 剛剛和那人決裂的危嵐,不知道要用什么樣的態度來面對他,可為了族人能不受妖魔的侵害,他又必須依賴陸鳴巳這個唯一的仙尊,和他攜手應敵。 這場天災……來得真不是時候。 危嵐苦澀地想。 就在危嵐猶豫要不要和陸鳴巳打招呼的視乎,一道低沉又熟悉的聲音突然響起,:“嵐、神子無需慌亂,界壁最薄弱的部分雖然因外來的沖擊而破碎,但界壁本身有自愈的能力,只要堅持住,過不了多久妖魔打穿的這個通道就會重新閉合,我們只要撐住最危急的這一段時間就夠了?!?/br> 陸鳴巳的嗓音沉穩如潺潺流水,讓人聽了就不自覺地安心下來,可危嵐對他極為了解,意外地從他語氣的些許波動中窺出幾分局促的情緒。 陸鳴巳的態度禮貌,壓抑的的聲線中透露著一種克制,疏離得像是他們之間未曾有過仙君與神子之外更親密的關系。 本來以為他會挾恩圖報的危嵐有些意外。 陸鳴巳居然叫他神子,是因為知道自己仍在戒備他,想讓自己放松警惕? ……總不會是真的愧疚吧? 危嵐嘲諷地彎了下唇,將這個不切實際的念頭從腦海里劃走。 雖然危嵐十分不想搭理陸鳴巳,然而眼前的情況實在是不容樂觀,就算他再不想見到眼前的這個人,也不能在這個時候任性。 他猶豫了一會兒,最終cao縱著建木探出一根樹枝,戳刺了一下陸鳴巳的神識,僵硬地傳音:“……我知道了?!?/br> 又沉默一會兒,危嵐才別別扭扭地說:“……多謝?!?/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