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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像是活過來了一樣,暴怒地揮舞著枝干,無數根粗壯的枝條在高空中飛舞,舞散了云層,讓陽光毫無遮攔地灑在地面上。 雪霽沒想到會有這種異動,猝不及防下直接被數十丈的高空中被甩了下來,他雖不能飛,卻不慌不忙,在半空中調整了一下姿勢,雙腳著地砸到了地面上。 雙腿隱隱傳來一種酸麻感,雪霽卻完全顧不上,而是眼含擔憂地看著建木,輕念了一聲:“哥哥……?” 到底發生了什么……? 雪霽下意識地走到危嵐之前進入建木的位置上,雙手搭在上面,用力往前一推,想要推開什么,可那扇門卻未曾為他出現。 建木的暴怒已經平息下來了,除了地上多了不少葉子,好像沒有發生過任何異動。 雪霽站在建木的主干之前,又嘗試了兩三次,想要打開那扇只為特定之人打開的門,可他無論如何努力,眼前依然是毫無變化的樹皮…… 在樹干上摸索著的雙手漸漸緩慢、停滯,最終,只能無力地垂下…… 他望眼欲穿地盯著建木,卻得不到任何回應,眼中的擔憂漸漸化作了濃郁得仿佛永遠化不開的哀傷。 紫色的眸子中隱約有晶瑩劃過,雪霽小獸般嘶啞地低喊了一聲,聲音中是讓人動容的依戀:“哥哥……” * 萬鳥離巢的盛景讓守在巫族疆域外的陸鳴巳察覺到了一點異常,莫名的不安自心底升起,他隱隱感覺自己好像在一片黑暗中,正在往無盡的深淵中墜落。 那種發自神魂深處的警示叫他忍不住站了起來。 一種巨大的惶恐感突然緊緊攥住了他的心臟,叫他覺得……他要永遠失去自己最重要的東西了。 不行,不能再繼續等在這里。 陸鳴巳該有的魄力還是有的,他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但卻下定了決心。 得去找他……就算會被危嵐訓斥、厭惡,也必須行動起來。 陸鳴巳走到了那兩株天梧木中間,深吸了一口氣,正要踏入其中,卻突然聽到了蹄子用力踏在地面上的聲音。 這道聲音莫名地喚起了他的某種熟悉感,他回憶了幾息,終于從久遠的回憶中找到了一抹殘影。 ——是初遇時,危嵐騎著靈鹿出現前的聲音。 陸鳴巳心思一動,停在了天梧樹的分界線之外。 鹿蹄與地面碰撞的噠噠聲越來越響,沒過多久,那道刻在他靈魂里的身影出現在了視野的盡頭,他騎著潔白如雪的靈鹿,明艷的五官像是盛放的玫瑰,白皙的面頰染上了嫣紅,在夕陽下有一種輝煌的美感,他琥珀色的眸子璀璨得像是火炬,燃燒著熊熊的怒火,像是下一秒就要將主人也一起焚燒殆盡。 陸鳴巳下意識喊道:“嵐嵐……” 靈鹿的腳步不停,端坐其上的危嵐昂著下巴,熾烈的眸光轉冷,在將要與陸鳴巳擦身而過的一瞬間,他高高揚起手臂,從靈鹿上一躍而下。 “啪”—— 這一巴掌,是替他自己打的。 第50章 陽光穿過天梧木的間隙在地面上投下一道道交錯的陰影,騎著圣潔靈鹿而來的巫族圣子像是從林間走出的精靈,本不應該出現在這世間,卻終是破壞了規矩,從云端而下,落于紅塵之中,就連原本干凈澄澈的眸子,也沾染上了凡間污濁的七情六欲。 再不復初遇時的純稚。 可就算如此,陸鳴巳的心臟依舊會為這個人而跳動。 陸鳴巳張開了雙臂,臉上隱含笑意,本想用一個擁抱去迎接沐光而來的那個人,可得到的卻是響亮的一巴掌。 他腦袋被打得偏了過去,俊美的側臉上很快浮現出一個清晰的巴掌印。 ——危嵐的這一巴掌,借了靈鹿沖過來的勢,力道十足。 一株株沉默的天梧樹化作世界的分割線,二人一個在里面,一個在外面,像是有一道無形的界線橫亙在二人之間,再也無法跨過。 陸鳴巳被打懵了。 他上下兩輩子加起來數百年的生命里,從未有人敢往他臉上扇巴掌,這是他連想都未曾想過的事。 可這樣荒謬的一幕就是發生了。 “陸、鳴、巳……”危嵐一字一句地,眼里憤怒的火焰幾乎要將他整個人點燃,“你怎么能……在做出那種事情后,還有臉來見我?” “——你配嗎?” 他怒火未消,舉起了另一只手,想要再給他右臉來一巴掌,可還沒來得及揮出手臂,就被那人扣住了肩膀。 “放開我!”危嵐下意識地掙動,眼神愈發兇狠,讓他像是一只因為捍衛領地而被惹惱的野獸,怒火蓬勃燃燒著。 陸鳴巳本能地制止住了眼前想要繼續攻擊他的人,意識終于從呆滯中緩緩回籠,后知后覺地反應過來發生了什么。 危嵐打了他一巴掌。 他應該給出什么樣的反應? 陸鳴巳腦子里一團漿糊,之前預想的誠懇道歉早就不知道被擠飛到哪個角落里去,可又不能依照著明輝仙君的本能去懲處眼前的冒犯之人……因為他是危嵐。 他應該是憤怒的,可對上危嵐那雙隱含仇恨的琥珀色眸子的那一刻,一盆涼水兜頭而降,澆滅了他所有的怒火,前世的一幕幕在腦海里閃過,陸鳴巳想,他其實知道危嵐為什么會問出這樣的話。 他微微垂下眼瞼,臉上浮現出一種罕見的局促,襯著右臉上鮮明的巴掌印,說不出的狼狽和滑稽,再見不到幾乎融入骨子里的高高在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