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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運的是,陸鳴巳此刻應當在凈寰界等待花轎的到來,在抵達凈寰界之前,迎親的隊伍還要穿過好些地方,他還來得及逃跑。 為了確認此時花轎走到了哪里,危嵐打算找個人問一問,可他剛起身,還來不及動作,就身體搖晃了一下,頭腦一暈,受到了時光長河的影響,腦海里浮現出一段不屬于他的記憶—— 他立于建木之巔,天空中出現了一個巨大的窟窿,無邊的烏云籠罩在頭頂,銀紫色的雷電在烏云中滾動,如刀般凜冽的狂風從那個窟窿里吹出,吹得危嵐一時難以站穩。 在這樣宛如世界末日的景象中,危嵐再一次看到了陸鳴巳。 ——他身上帶著傷,一身法寶壞得七七八八,落魄而又狼狽,可那張沾了灰的臉,卻依然俊美得讓人難以移開視線。 雷霆之聲沉悶如鐘,一聲聲敲在心臟上,陸鳴巳嘴巴張合,說著什么,危嵐卻一句都沒有聽清楚。 天空中電閃雷鳴,那個巨大的窟窿在一點點擴大,危嵐看到自己推了陸鳴巳一把,將他推出了雷云籠罩的范圍之內,沉聲叮囑:“離開這里,越遠越好,不要再靠近了?!?/br> 說完,他沒有再給陸鳴巳一個眼神,轉身迎向了漫天的烏云,和那個比建木還要大的巨大窟窿。 讓人難以呼吸的沉重威壓加身,每向上飛一點,危嵐都感到一種血rou骨在脆脆碎裂的疼痛,可他卻依舊堅定的迎向了那毀天滅地般的景象,沒有半分猶豫和遲疑。 窟窿里傳來巨大的轟鳴,像是天神的震怒,危嵐停在了建木上,帶著留戀撫摸著建木的樹干。 他聽到自己開口,聲音帶著壓抑地顫抖:“再見了……” 下一刻,他轉身迎向那像是要毀天滅地一樣的天罰,無盡的雷霆從天而降,淹沒了他…… 危嵐感覺心口傳來一陣巨大的疼痛,那種無法逃脫、無法抗衡的窒息感和恐懼感,狠狠地攥住了他的心臟,讓他連呼吸都有些不暢。 他跌坐回座位上,捂著心口,好半天才吐出一口氣,呼吸回復了正常,只是心跳仍有些凌亂的急促。 發間的墜著的玉珠碰撞,發出清泉般的聲響,恍若一曲安魂曲,讓危嵐的心跳緩緩安定下來,才有余力去思考剛剛看到的畫面。 那段記憶……是什么? 危嵐不記得自己曾經做過這樣子的事,可他又清楚,記憶里的那個人……就是自己。 他咬著下唇,臉色慘白,指尖攥緊了手旁的霞披。 如果不是過去的話,那……難道是未來? 念頭一起,便根深蒂固。 危嵐有些目瞪口呆,心跳又一次急促起來。 氣得。 ——他到底是經歷了些什么破事,才會在被陸鳴巳那樣傷害后,還會再一次選擇為他以命擋劫?!他是瘋了還是傻了? 危嵐咬著后槽牙,氣得將霞披揉成一團,狠狠砸到座位上。 一個坑,跌進去一次可以說是年少無知,可若是跌進去兩次……那就是蠢了。 危嵐不允許自己犯蠢。 他垂下眼睫,眸光幽幽,對于自己要做的事愈加清晰與堅定。 既然決定了要跑,最先要確定的就是何時跑。 危嵐記得,前往凈寰界的路上會途徑天河以及冥淵,天河可以壓制修士的神識和修為,而冥淵則為人間污濁之氣匯集之地,這兩處地方……都極為適合逃跑。 他得先搞清楚自己現在在哪里,再決定從哪里跑路。 危嵐深呼吸了一會兒,而后站起身,掀起窗邊的簾子,探出頭問道:“請問……我們現在到哪里了?還要多久才能到凈寰——” 話說到一半戛然而止,他怔怔地看著守護在車輦旁邊的女修,眼中緩緩地蒙上了一層水霧。 ——是白夏。 白夏一身輕鎧,看向危嵐的視線透著陌生的疏遠,她的聲音也是同樣,禮貌但卻冷淡。 “夫人可是著急了?還要三天才能抵達凈寰界,途中要路過冥獄上空,靈獸受到天地規則的壓制,只能慢慢飛過去,急是急不得的,還請夫人耐心等待?!?/br> 她看向危嵐的視線帶著隱晦的打量,有些刺人,好像在評估……這個所謂的“夫人”配不配得上明輝仙君。 危嵐心底一陣刺痛,唇角遮掩似得扯出一個弧度,帶著幾分苦澀。 夏姐……不記得他了。 也對,他重生回了百年之前,那時白夏和他還尚未相識,自然……是會這般看他。 他明白的,只是心里難免會有些難過。 “我知道了,謝謝……”危嵐呼吸頓了一下,咽下了險些脫口而出的稱呼:“……這位統領?!?/br> 他沖白夏點頭示意,而后有些黯然地縮了回去。 白夏看著少年驟然黯淡下去的眸子,心底突然彌漫上一層莫名的不適,升起些不知從何而來的愧疚。 她摸了摸鼻尖,訕訕自語:“我這是……說錯話了?” 可她也不知道自己哪里說錯了,只是那股莫名升起的愧疚,卻久久縈繞在心間,無法平息。 * 遠在數萬里之遠的凈寰界,慶賀明輝仙君結契大典的宴會正進行著。 天極殿內,陸鳴巳坐于中心的高臺之上,正與前來賀禮的修士推杯換盞。 送走了北域雪神宮的客人,在西荒的修士即將上前見禮的時候,高座之上的明輝仙君突然身軀搖晃了一下,陷入了一種莫名的僵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