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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修為很高,怕天劫把自己也波及進去,所以在前面幾劫的時候,并不敢深入,是直到第八劫結束,雷云徹底收縮,她誤以為陸鳴巳渡完了劫,這才進入后山。 然而她判斷錯了,雷云收縮,并不代表陸鳴巳已經渡過了九霄不滅劫。 白夏抵達那里的時候,正好看到第九劫的滅世雷霆降臨,她是親眼看著漆黑的雷霆一寸寸撕裂了危嵐的。 原來……這就是危嵐想做的事…… 白夏呆呆地看著這一切發生,好長時間,腦子里都是一片空白的。 危嵐是聰明的人,他知道白夏不會贊成自己的決定,所以從來未曾告訴過她,自己想要做什么,只是一步一步腳踏實地地踐行著自己的計劃,不給任何人阻攔他的機會。 ——那樣堅定的意志力,并不比任何一個修士差。 如果凡人也有道心之說,那危嵐的道心,一定是最頂級的。 最終,讓白夏回過神的,是她突然回想起的那聲“夏姐,我已經決定了”。 她想,無論是好是壞,只要那是危嵐的決定,她都會尊重。 于是,她帶著渾渾噩噩瀕臨崩潰的陸鳴巳走出了后山,將危嵐的決定,告訴給他。 可陸鳴巳好像沒聽進去。 最終喚醒了陸鳴巳是白夏痛心的質問——“難道你要讓危嵐的犧牲,就這么白費么?” 這句話中,不知道哪個詞刺中了陸鳴巳,他突然精神起來,開始神神叨叨地捧著那顆紅色的石頭繁忙起來。 第一開始,白夏想著,能聽進去話了就是好事。 危嵐的死……對他來說定然是極大的打擊,哪怕那人是陸鳴巳,也注定難以接受這樣殘忍的事實。 白夏能體會到幾分他的感受,所以沒有急著逼問血淚到底是什么。 可直到今天,她才發現,也許……陸鳴巳根本就不是好轉了,而是更瘋了。 天極殿內,陸鳴巳靠坐在高高的玉座之上,白夏立于臺階之下,一人氣息陰郁不定,一人氣息凜冽如刀,正在對峙著。 “阿巳,你瘋了嗎?危嵐……”白夏頓了一下,呼吸有一瞬的不暢,“危嵐死在九霄不滅劫的第九劫之下……是你我親眼所見?!?/br> “不要再自欺欺人了……陸鳴巳?!?/br> 白夏的聲音透出一種深深的疲憊,她無意指責他,只是面對如今的情況,難免感到有些無力。 在一切發生之前,危嵐的異常不但陸鳴巳沒有察覺,就連白夏都沒有放在心上。 漫長的百年間,所有人都習慣了危嵐的隱忍與沉默,沒有人會想到,他要么不做,要做,就干脆利落地把事做絕。 他沒有給陸鳴巳留下任何不切實際的期待。 白夏想起來,最后那天見到危嵐時,他正在咳血。 當時,那個畫面就讓她本能地感到不安,可卻說不出這種不安由何而來。后來在雷劫之下,她看到了危嵐看向陸鳴巳的那個眼神,一切困惑才油然而解。 那是一個情緒復雜的眼神,并非痛苦,也并非怨恨,只有要與過去的一切一刀兩斷的決絕,和即將解脫的慶幸。 危嵐說他不愛陸鳴巳了。 白夏終于信了。 這些天里,白夏也曾有過一些后悔。 如果當初……她再對嵐嵐多一些關注,是不是一切就會不一樣? 白夏是危嵐在凈寰界唯一的朋友,可在成為危嵐的朋友之前,她先是陸鳴巳的下屬,是與他從微末一路走到今天、可以彼此信任的戰友…… ——她沒辦法成為危嵐堅定的后盾。 危嵐知道這一點,所以哪怕他發了瘋地想離開凈寰界,也從來不曾向任何人求助。 可是,這世界上沒有如果。 有些事已經發生了,再怎么后悔……都已經遲了。 白夏希望,陸鳴巳能夠清醒一點。 “不……”陸鳴巳的聲音帶著詭異的顫動,他死死握住了掌心的那顆血淚,握得那般用力,卻又連一絲外力都不敢施加到血淚之上,只是狠狠刺痛了自己的掌心。 他眼里的血色像是無法熄滅的火焰,快要將他整個人都一起點燃了:“不,不是那樣的……我看到了,我親眼看到了……雷霆消失之后,我看到了,那里,那里有他的虛影存在,后來,后來那虛影被……吸收了,那不是別的東西,是他的殘魂,肯定是這樣!只要我好好孕養這些殘魂,他一定會回來的……他會回來的……” 白夏看著有些瘋瘋癲癲的陸鳴巳,眼里漸漸地染上了悲哀之色。 她不愿意說重話,可陸鳴巳,除了是危嵐的道侶,更是明輝仙君……他有他的責任在,不應該、也不能再繼續這樣瘋下去了…… 也許很殘忍,但他必須清醒地面對這個世界。 白夏深吸一口氣,聲音低沉清晰:“阿巳,你有沒有想過,九霄不滅劫的最后一劫是你這個仙尊都扛不住的,而危嵐不過是一個有些特殊能力的凡人而已,他怎么可能從雷劫下幸存?” “請你清醒一點,面對現實吧……” 陸鳴巳搭在扶手上的手掌瞬間握緊,臉上有一瞬被迫接受現實后,清醒的痛苦。 是啊,當初看到那幾道雷霆,他就明白了,如果第九劫落下,他必死無疑。而那專為毀滅而生的雷霆一道不少的落在了危嵐的頭上……他怎么可能幸存下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