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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們不敢看他,但耳朵都豎了起來。 師父嘆了口氣,揚聲沖屋外的兩個人道:“你倆,進來嘗嘗?!?/br> 大師兄額頭都冒汗了,掃了一眼猶在生悶氣的沈云開,見他臉上沒什么表情,便一咬牙一跺腳,很有做師兄的樣子,先一步走進了屋內。 孩子們瞧見這兩人的身影,好似看到了救星,一個個眼睛里都發著光。 大師兄慢悠悠飄到了師父的面前,吃了熊心豹子膽,一把撈過師父的筷子,湊合著夾了一筷頭看起來最像食物的東西,一嘗,默了。 咸中帶苦,辣中帶甜,各色食物焦香濃郁,顯然是炒糊了。 另有一股不知打哪兒冒出來的酸味兒,使整個味道變得尤其精彩,仿佛這一口,便品嘗出了整個人生。 這味道,不比毒藥帶勁多了? 大師兄側過身子,將位置讓給二師兄,并把筷子供到了他面前。 二師兄也嘗了一口,沉默許久。 不曉得多少人的目光都匯聚在這里,一時間天地變色草木枯竭,萬物寧靜。 “我悟了?!倍熜值?。 “悟什么了?”大師兄問。 “師父的天賦,是我們拍馬也趕不上的?!倍熜值貟吡怂谎?,接著用一種可以馬上與任何人同歸于盡的語氣說道:“難怪師父可以做一峰之主。我明白了,從今以后,我會加倍刻苦,早晚將你藥翻,最后獨掌大權?!?/br> 然后這兩個徒兒便開始斗嘴,吵得整個屋子好似山腳下的菜市場,什么亂七八糟的詞匯和邏輯都冒出來了。 “這你都能吃得下,你就是個活變態!” “你不也吃得下?之前師父要我們磨煉意志,蹲在茅坑里吃芝麻醬寬面,吃得津津有味的那個不是你?” “我吃完就吐了!” “那你也吃了!” “你沒吃?” “我邊吃邊罵人!” “好哇,你敢罵師父,膽子不小?!?/br> “我哪句話告訴你是罵師父了?我罵的明明是你!” “憑什么罵我?” “因為你吃的太香了!” 倆人很機靈的沒有就事論事,避開了可能被師父暴揍的話題,圍繞著前塵往事展開了一場殊死較量。 而師父聽夠了之后,終于出言打斷:“行了,知道你倆什么意思了,以后這飯,還是云開來做?!?/br> 眾人皆暗自松了口氣,以為可以逃離苦海之后,師父卻突然加了一句:“不過今天這頓,還是要吃完?!?/br> 偌大個飯堂頓時哀鴻遍野。 這夜,大師兄從茅房里出來,要往自己住的那一排小平房走,夏日的夜晚,不遠處的樹梢上不光有蟲鳴,也有鳥兒啼叫,月下的樹影斑駁,他踩著點點碎光,捂著肚子往前走,突然覺得這歲月似乎還算能熬。 然后就在屋門口瞧見了師父的身影。 大師兄扭臉就走。 “看見你了?!睅煾嘎曇衾浔?。 “哈哈,這不是師父您老人家嘛!這么久不見可想死我了,今日來此有何貴干呀?”大師兄立馬擠出一副笑臉,蹦蹦跶跶湊過去攬住師父的肩,他幾年前就跟師父一般高了,這樣一搭全無壓力。 師父斜了他一眼,大師兄又迅速把自己膽大包天的胳膊收了回去,唯唯諾諾地站在他兩步遠外,等待指示。 師父清了清嗓子,聲音低沉:“我自明日起要出一趟遠門,你和云開記得照顧好孩子們?!?/br> 大師兄問:“去哪里,何時歸?” “不曉得?!睅煾傅溃骸霸崎_那里我已經交代過了,一會兒我就動身。你是大師兄,一定要做好表率?!?/br> 那你還是師父呢,山上最老的人,比我跟二師弟加起來都老,老不死的做飯像下毒,也沒見你做到過什么表率。大師兄咽下這句話,謹慎地回了一句:“好?!?/br> 他們師徒二人,一直沒什么話可聊。雖說大師兄是山上算起來與他最為親近之人,也不常交流,因為師父自己有自己的世界,似乎從前在萬丈峰上落下了什么心病,并不愛搭理人。 師父利落地轉頭,走了沒幾步,又叫住了大師兄。 師父的眼睛停留在大師兄身上,靜靜地注視著他。 大師兄心想,你這家伙若是在這個時候說一些傷感的分別詩,我就吐在你身上。 好在師父并不是吟詩作對之輩,只是安靜地看了一會兒,漫不經心地提起過往:“......你和我一個認識的人很像,若是他知道你,一定能和你做很好的朋友?!?/br> 像?難不成也是穿越者?大師兄心頭起疑,便問:“那個人呢?” “死了?!睅煾父蓛艉啙嵉亟Y束對話,最后拋下一句:“很多年了?!北戕D身就走,一點讓大師兄提問的時間都沒留。 神經兮兮的。大師兄扭臉走回屋子。 剛踏進屋門,就感知到了屋內似乎有別人的氣息在,不過并未察覺到殺氣,便施施然地往床邊走去,一掀被子,床上果然橫著躺了三四個人,再往頂上看,四邊的角落里居然還各自撐著一個,將水缸上的木板移開,里頭還坐著一個濕了吧唧的二師弟,冷冷地開口:“你水缸里不是一直沒水的嗎?” 大師兄對上他的目光,突然有些不好意思:“昨夜的洗腳水來不及倒,就放進了水缸......” 只見二師兄臉色一綠,一個箭步就飛出了水缸,以rou眼不可捕捉的速度回到了自己的院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