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6頁
在座誰人不曉得,魯見深口中的那場魔教圍剿之戰,曾經的云別山與高樓究竟付出了多大的代價,才將魔教大軍擋在當時的主要陣地——紅袖谷外。 而當年由陶宗主父親所統領的淮水宗,因為貪生怕死,身為三大前線軍之一,拋棄掉江湖道義,提前向魔教投降,甚至將大部分行動計劃與高樓內部構造圖交了出去,這才導致了高樓與云別山幾乎滅門。 雖說后來陳盟主并沒有過多追究,高樓和云別山各自披麻戴孝建墳祭拜,也沒有再多說什么。但在這件事上,這份情,淮水宗永遠欠高樓與云別山,世世代代都還不清。 “回到正題上來?!崩罴橐婔斠娚畹难壑须[隱夾雜著怒意,怕他一氣之下將這桌子掀了,急忙清了清嗓子,道:“我想,各地應當也接到了民間毒殺案,一定也都各有異議,既然這方面有待商榷查證,為什么武林盟沒有等我們這些人查出緣由,就私自率隊去剿滅了萬丈峰呢?當初武林盟初成立之時,老盟主不是推行了投票制嗎,難不成......武林盟已經不信任我們這些老門派,想要另起爐灶了?” 陳千疊一口牙都要咬碎了,卻偏偏不好反駁他什么,只能看似好脾氣地笑了笑,實際一系列計劃都被打亂了。 他心想:這個人怎么什么都知道,多少年前的陳芝麻爛谷子都能翻出來,就好像這世上的規矩都是由他親自定的一樣。 幸而他是頗有城府的一個人,僅僅憋屈了一會兒,便又重新收拾好情緒回懟了過去,曉之以理動之以情,發揮出他長袖善舞的優勢,絮絮叨叨說了一大圈,桌上的風向又隱隱偏向了他這邊。 李吉祥才不是草包之輩,他不甘示弱,也笑呵呵地頂撞了回去,一時間酒桌上針尖對麥芒,誰也不相讓,從這邊扯到天南地北去,重心都轉移了。 孔雀山莊的段莊主偷偷地想:如今真是年輕人的天下了。若叫他這個悶頭習武了一輩子的人上去跟旁的打嘴仗,還真未必能贏。 洞庭臺的裴掌門是個最暴脾氣還直腸子的人,他聽夠了這些人暗中夾帶棍棒的話,有些不耐煩,一捶桌子,大喊道:“二位少俠歇歇吧!讓我這個粗人來講幾句?!?/br> 陳千疊與李吉祥便止住了話茬子,都看向他。 “傳宗之寶,我絕不會交?!迸嵴崎T大咧咧地說:“若有旁的門派遭襲,傳信來我洞庭臺,我絕對會派門人過去支援。其他的,我不想說,也不關心,就先告辭了?!?/br> 眾人便看著他起身,帶倒了桌上的盤子和酒盞,五大三粗、十分豪邁地掀開簾子,走了出去。 孔雀山莊段莊主垂眼想了片刻,再看了一眼李吉祥和陳千疊,什么都沒說,也起身出門去了。 接著,魯見深也短暫地發表了一番看法,打了一通場面話,說得好似沒說,一并走了。 桌上便只剩下李吉祥,還有陳千疊他們。 道士見這情況,兩只放著精光的眼笑成了縫:“哎呦,歷屆十二門派會議里,這樣的場面,實在不多見?!?/br> 陳千疊的臉色本就不太好,此刻既然不必裝下去,便恢復到了平日里冷冰冰的狀態,直直地盯著道士,眼神中滿是危險的氣息。 偏偏道士還專喜歡做這類虎口拔牙的事,看向他,又笑著說:“這會兒,真是對貧道不利呀。若是陳小盟主想要暗中解決我,此刻也是最佳時機了,不知道院子外陰影處候著的陳千嶂和他的殺手大隊,能不能將貧道料理干凈,吃了貧道,還會不會吐骨頭?!?/br> 陳千疊的目光更陰狠了。 “只是,我若死了,不曉得我那師父會不會為我掉一滴眼淚,我那一心撲到別人身上的舊友,會不會為我感到惋惜?!钡朗繐u搖頭,不知從哪兒突然間涌上來的悲愴情緒,十分哀怨地嘆了一大口氣。 “說這么多做什么?”那淮水宗的宗主本就看他不順眼,此時更是跟他的盟主同仇敵愾,拍著桌子直叫囂,桌上的酒盞都被他拍倒了幾個,酒全灑在了桌子上,順著往下淌:“你以為你今日能走得出去?” “你以為你們盟主敢殺我?”李吉祥看著他反問。 道士不再笑,表情突然嚴肅起來:“換句話說,你以為就憑你們幾個,就能殺的了我?” 局面僵持不下。 兩邊的氣勢都不肯讓步,在半空中角力,安靜地打著太極。 陳千疊突然說:“你們先下去?!?/br> 幾個掌門雖說表情都各自復雜,略有擔憂,但也沒說什么,十分聽話地退了出去。 待屋內只剩下道士與小盟主,李吉祥才繼續開口。 “你的計謀,用的實在高超?!?/br> 道士輕輕地嘆了一口氣。 “能想出把李青送到陸楊身邊,騙取無相心法,這般狠毒的計,也不是一般人能琢磨出來的?!?/br> 陳千疊不說話。 “可你分明能從趙慎明那里直接得到扳指,卻要繞這么大一個圈子,費心費力,一定要陸楊將風禪復活,中間只要有一絲差錯便無力回天。我猜,因為這是你唯一知道可以弄出心法的辦法?!?/br> 陳千疊的表情依然平靜。 “不過其實你心里知道,有第二條路,可你不敢走。你怕心法一出,風禪真的將裴寧一與段七七培養成了原書中的那個樣子,到時候你就無法掌控局面了,武林盟主與天下第一的結合,這不是你想看到的局面?!?/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