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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吉祥聽了半天,終于抬頭看了李青一眼,吱了聲:“這個我熟。峰主跟老盟主同歸于盡了,倆人死后都化作一灘血水......” 陸楊瞪他:“正吃飯呢?!?/br> 而他心里暗自吃驚,好懸沒握住手中的筷子。 所謂峰主,不正是他那殺千刀的師父?至于盟主,愛誰誰,反正不關他的事。 師父就這么沒了? 師父還真沒了?;厝ヒ€牌位給他。 陸楊這不帶一點感情的心,比石頭還硬,居然還沒風禪反應大。 “你師父死了?死的是你師父?什么時候死的,怎么死的,死在哪兒了?小木頭你說話呀!”風禪在扳指里急得要命,話像不要錢似地往出拋:“怎么就死了,他怎么能這么早死......你快去問那個道士!” 風禪為人他是知道的,不滿足他,一吵吵起來就沒完沒了,陸楊只得去問。遂特別仔細地聽了一遍自己個兒師父是如何死的,死的細節又是怎樣,沒來由地感覺,好像有把鈍鈍的伐木鋸子,正一來一回地鋸他的心窩。 明明從前那么恨他,恨不得跟他同歸于盡,怎么一聽見這消息,他心里倒先難受了。 風禪沉默了,他想必也聽得仔仔細細,知曉一個大活人是怎樣化作一灘毒水,是怎樣死得極度痛苦。 此后風禪再也沒有說過話,以至于陸楊漸漸忘卻他的存在,直到今日在烏理國的小城中,又遇到有黑方沙匪攔路搶劫,他才好似還魂一般突然大喝一聲:“小木頭!去救人!” 陸楊彼時正在路邊的面攤吃面,數月沒有吃到中原廚子做出來的飯,他都要得水土不服的病了。這才剛動沒兩筷子,聽見這話,恨不得把扳指泡進面湯里。 他又抓緊時間吃了兩口,桌對面的道士已經連湯帶水干光了兩碗,段七七與他相熟多日,見他手握劍柄便曉得其要做什么,于是立馬也跟了過去。 留下李青大冬天搖著折扇坐在木椅上,與百忙之中抽出空的道士對視一眼,又十分瞧不上他似的別開頭,往陸楊離去的背影望,只看到兩個劍術高超的俠士當街出手,動作瀟灑利落,制人的手法十分老練扎實,一看就是行家。 他非常開心地,搖著扇子笑了。 李吉祥又看了一眼他,道:“你在黑方馬匪大本營里呆過,至少也算是與其有些交情,怎么不攔一把?!?/br> 李青仿佛事不關己,悠悠然反問他:“天下那么多窮苦百姓,菩薩心腸的李道長怎么不去救一把?” 道人端起面碗,動作優雅,好似品嘗紅酒一般抿了一口面湯,笑道:“馬匪就是馬匪,四處搶劫是活計。即使他們之中有人身懷俠義,有人赤膽忠心,那也蓋不過其本身犯下的罪。貧道以為小宗主會這樣說?!?/br> 李青挑了挑眉,不置可否。 道人又笑著說:“那小宗主覺得,若是生而為魔教中人、毒宗之首,下山殺人是活計,養蠱下毒是常態......這樣的一個人,他該不該留?是敵是友?” 李青斜了他一眼,回道:“其他人我不管,陸楊在我這里,從來沒有罪。他無論是不是魔教中人,是不是萬丈峰之主,我都不在乎。我自己本身也不是什么好東西,和他,正好湊出一雙邪魔外道,而我很樂意,這樣說,李道長懂嗎?” 李吉祥聽著聽著,忽然笑著閉上了眼,隨后點了點頭,好像替人欣慰了一把,道:“我希望你永遠記住這些話?!?/br> 李青想了一會兒,又補了一句:“我的意思,并不是說陸楊從前殺人是做得好。他若真有罪,有人要他償命,我來替他擋就是?!?/br> 道人說:“那他從前過得不好,你也知道?” “知道?!崩钋帱c點頭:“以后絕不會再有那樣的日子?!?/br> 話音剛落,陸楊那邊有個人大喝一聲,屬于意料之外,突然加入了戰場,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 那位年輕男子手握一把□□,打扮不似俠客,更像個飽經風霜的乞丐,小臉蠟黃,不曉得是曬的還是餓的,從客棧二樓一躍而下,正好落在陸楊身前,隔開了幾乎被其斬于劍下的馬匪。 落地的角度太刁鉆,正好與陸楊面對面,又基本臉貼臉。 李青見狀猛地站起,沖過去前還熟練地付了面錢。 陸楊看著面前好大一張男人板正的臉,不知是不是數月以來被李某人磨練出的心態,如今已見怪不怪,便一臉淡然地看著他。 年輕男子義憤填膺地瞪著陸楊,聲音震耳欲聾,看來臉不是餓的:“你怎么當街欺凌弱???” 弱??? 陸楊低頭一看四周,滿地躺的都是黑方馬匪,被這群人當街搶了的家伙還......哦,人早跑了。 他手里拿著劍,身后站著臉上沾血的段七七,馬匪滿地找牙,基本沒有還手的余地,看起來確實像他在欺負人。 陸楊還沒來得及說話,身后的段七七脾氣向來沖,可忍不了這些委屈。她怒不可遏地一把將人攬在身后,打算發揮自己作為優秀男子漢的氣概,照顧一下她鄭大哥,便毫不客氣地道:“你這豬頭三打娘胎里就沒長眼睛?明眼人都能瞧出來我們鄭大哥是行俠仗義,方才有人被搶劫你知道不?看得見不?聽得到你爺爺我說話不?天下之大,大不過你缺的那塊心眼,不分青紅皂白就上來質問人?你以為四海之內皆你媽啊,處處都得讓著你?聽口音還是中原人,豬腦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