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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楊樂得清閑,去后院拿塊干凈的布擦了一遍身子,洗下來的水盆里,底下沉著一層沙。 不是他不愛搞個人衛生,而是在這樣常刮風的地界,不管是嬌俏的黑皮美婦人,還是不嬌俏的黑皮店小二,每個人都是這樣的。 剛洗完穿好衣裳,回頭便見老板娘舉著兩架子沒烤的rou,呆愣愣地站在后院門口。 迎著他詢問的目光,老板娘畢竟是胡人姑娘,生性大方潑辣,便揮了揮rou,嘿嘿地笑著,用不太標準的漢話說道:“鄭郎身材好,男子漢,男人的勛章!” 陸楊低頭看了一眼自己穿戴整齊的身子,仿佛透過衣裳,能瞧見那些交錯縱橫的大小疤痕,他無奈地笑了一下:“其實我也不想?!?/br> 老板娘忙活起來,一邊架烤rou一邊回他:“純爺們,好娶妻子?!?/br> 要娶他的有一個,要嫁他的還沒來。陸楊轉身要去另一個稍小的屋子里提前歇著,又聽身后老板娘嘟囔:“我家里五千頭羊,兩千多頭牛,也有好多駱駝,別不信。你日后回中原沒尋來合適的妻子,要回來娶我?!?/br> 他搖搖頭,只當是老板娘酒還沒醒,回房一頭栽在床上,腦子里有些亂。 更有一個人,最愛在這種時刻為他添堵,風禪擠出某種賤兮兮的聲音,為他的心煩添磚加瓦。 “我們小鄭郎好受人歡迎呀,還都是長相漂亮家里有錢的那種,我算看出來了,你命里是一定要做小白臉的嘞。太讓人羨慕了,我活著的時候怎么沒有人看上我,我當初長得也不賴呀......” 這人已能坦然面對自己死去多年的事實,還專擅調侃臉皮薄的陸楊,不說話的這段時間,心態偷偷精進了不少。 陸楊不客氣道:“你可能長得是不錯,但是嘴太碎了,話太多了,又愛四處找人打架,誰跟了你算誰倒霉?!?/br> 風禪不樂意了,他氣鼓鼓地試圖狡辯:“胡說!我那小徒弟跟了我好多年呢,我一直養著他,他就沒有嫌棄過我,給我洗衣服、縫褲子、端茶倒水,就是做飯不太好吃......” 陸楊笑了一笑,心里有些不信,哪有人受得了他的。便問:“你那徒弟叫什么???回中原幫你問問,看看還活著沒有,成沒成一方大俠?!?/br> “我都死這么久了,他要是還活著,估計兒子都跟你一樣大了,找他干什么......我又不盼著他做大俠,我的徒弟,我只求他平平安安的,活著比什么都強?!?/br> “那你這看得夠開的,我師父就不一樣了,他平日訓練我,恨不得讓我死,好像死了才如他的意?!?/br> 風禪不知心里想了些什么,八成憶起了些傷心事,聲音突然低沉了許多:“算了,不用見他,你幫我打聽打聽他的現況吧,叫阿南?!?/br> 陸楊還沒應允,便聽到門外前廳,屬于老板娘的一聲尖叫。他下意識摸向腰間,打算拔劍,卻落了個空。實在沒辦法,只好抄起墻角的一根木棍,快步沖進了店內。 一個披著黑袍子的中原人正要把老板娘按在桌子上,行不軌之舉,其余三個同伴,正嬉笑著說一些下流的葷話,看桌上擺著的四個酒盞,大概是喝多了酒,正要借酒生事。 他娘的。陸楊暗罵一聲,提起棍子就敲過去,將壓在老板娘身上的那名中原人掀翻在地。 其余三個人見狀都站了起來,各自掏出家伙事,有刀有劍,看架勢其實并不好惹。 陸楊只氣他劍不在手中,若是有,這四個小賊人豈在話下?可他手上只有一根木棍,割羊rou的刀在對方桌子上,距離太遠不好抄,另一把利索的刀在后院,也太遠。 他深吸一口氣,緊鎖眉頭迎了上去,風禪時不時在他耳邊提醒要提前防護的地方,果然關鍵時刻老風子還是很有用處的,他老人家已分析出這四人所處的門派,以及使用的招數,可惜他本人并不能驅使陸楊的身子,否則哪須周旋這么久。 還好陸楊不是一般人,好歹是干過緝匪客的,下手自然穩準狠,即便是木棍也使出了它能發揮的極限。幾番周旋下來,他肩上被不輕不重地刺了一下,背后有一道淺淺的刀痕,正在滲血,臉上也被劃了一道,僅此,已算不錯了。 這幾人來自不同門派,下手都出奇的狠毒,簡直堪比從前的陸楊自己,他一邊防,一邊詫異,這小小的破城,怎會引來這等高手? 那四人也都受了不輕的傷,盯著陸楊的眼神也愈發不善起來,眼瞧著大約馬上要一起上,一同將看似強弩之末的陸楊拿下。 一道不知從何時出現在店鋪門口的灰色身影突然出手,甩起其手中看似輕柔飄逸的拂塵,在其中兩人背后狠狠地打了兩下,二人便如受重擊頹然倒地,俱吐出一口血來。 陸楊抓住時機,給了余下兩人一人一悶棍,手法毒絕,未取其命,但也差不多了。 老板娘一直軟著腿縮在墻角,見此顫顫巍巍地站起來,手腳發抖,急忙湊過來查看陸楊的傷勢。 那灰衣身影也湊了過來,此時二人才看清他的面容,兩條濃眉入鬢,一雙大眼明亮如燈,他嘴角含著三分笑意,灰衣樸素,赫然一副道士打扮。 瞧見了陸楊的臉,他愣著盯了一會兒,眼睫微微閃動,又突然大笑起來,道:“見這位壯士身手不凡,還以為是西域的快馬俠客,原來一樣也是中原人。貧道來遲了,還請見諒?!?/br> --